天色渐趋昏沉,皇宫的幽径上,几道身影鬼祟地探头张望。这条出宫必经之路上,一名内侍匆匆小步跑来,临近时压低嗓音急促地通报,“来了,快!正朝这边来!”言罢,一闪身便隐入了墙角的暗影之中。
“待会儿,听我信号,两侧务必同时发力。”
“遵命……”
冷风中,埋伏于左右两侧的几人,宛如石雕般静默。不多久,夜色中有一人行来。在墙根处,搭耳帽下一双机灵的眸子,圆睁着,全神贯注地锁定着那逐渐靠近的身影,腮帮子微鼓,慢慢咀嚼着,手心里紧攥的粗绳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忽地,“咕”地一声清脆的鸟鸣,紧接着,两侧墙角蓄势待发的人影猛地发力,拉动绳索,如同猎豹般猛扑而出,意图将目标围困。那人异常机警,在包围圈形成之前已腾空跃起,轻松摆脱了困境。只见他腰间一扯,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瞬间在手,猛然回身,剑光一闪,绳索应声而断。他几步跨到领头的小个子面前,轻易将其肩头擒住,轻轻一推,小个子便踉跄着向后倒去,伴随着一声惊呼,其余人慌忙丢下绳索,扑过去搀扶。
"公主殿下……"
"贺将军,且慢!"
贺履初正欲上前制伏那尚在地上挣扎的小个子,闻得公主之声,立时收住了动作,身形定格,目光落在那一团混乱的人影上,只见那人边呼痛边竭力试图站起。
"公主,您这又是何苦,怎会沦落到与小贼为伍的境地?在下初时还以为是宫中混入了刺客。"贺履初带着几分责备,"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即刻禀报陛下,方能有个了断。"
被众人搀扶而起的紫芙,强忍着疼痛,望向贺履初,质问,"在皇宫禁地,你竟然私自佩剑,此乃大不敬!"
贺履初微微一笑,泰然自若收了剑,道,"公主,我们还是先前往紫蓥殿吧。至于带剑之事,我自会向陛下详加禀明,相信陛下会明察秋毫。"
言罢,他转身,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引领着众人,包括仍显狼狈的紫芙公主,一同向紫蓥殿行去。
正华殿内,萧展立在小床边,抱着刚吃饱的含儿。小含儿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仿佛两颗灵活的宝石,好奇地四处转动,细细打量着周遭。一旁,雪见斜倚在柔软的锦垫之上,暖笑着注视着这对父子。
末药端了一碗药进来,径直走向雪见,将药放在一侧小几上。
萧展柔声轻唤,语带笑意,“末药,先别急着忙碌,快来看看含儿这可爱的小模样。怎地如此精神,自打被我抱在怀中,便不再贪睡,反而好奇地四处张望,逗得我心生欢喜。”
“含儿乖巧极了,不似往常那般吃了便睡,真是难得一见。”末药亲昵地说着,走进小床,摸着含儿的头,顿了下,“方才我在殿外见有几位生面孔,正等候着陛下的召见。”
萧展定睛看着末药,转而看向雪见。他轻手将含儿交付于末药怀中,随之向外室踱去,留下末药与雪见面面相觑。
步入外殿,萧展落座于软榻之上,一名内侍恭敬地垂首侍立一旁,细声禀报,“贺将军与紫芙公主在紫蓥殿等候,得知陛下在此,便各自先行告退。”
“可有谁受了伤?”萧展沉吟半晌,方淡淡询问。
“回禀陛下,众人皆安好,唯有公主不慎跌倒,手部略有擦伤,并无大碍。”
萧展轻轻摆手,示意内侍退下,随后闭目沉思,片刻后,他起身,返回内室。目光触及含儿恬静的睡颜时,不禁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坐在榻边,陷入了沉思。
雪见与末药交换了一个眼神,见萧展不言,只是低头啜茶,便低声问,“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萧展一怔,笑道,“倒也并非什么大事,方才得知紫芙与履初竟起了争执,甚至动起了手。”言罢,他轻笑出声。
“啊?兄长他们……打起来了?”雪见惊讶之余,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末药亦是满脸愕然,不解地望着萧展,欲言又止。
“紫芙心性纯真却也顽皮,即便是风平浪静之时,也能自寻乐子,惹出些不大不小的风波来。”萧展轻笑着摇了摇头。
“紫芙将至及笄之年,教养之事确需我们多花心思。"雪见沉吟片刻,转而展颜一笑,"再者,陛下也该为她的终身大事操持起来,女儿家若有了心上人,自会愈发温婉可人。”
"雪见言之有理,此事确需慎重考虑。"萧展轻啜一口茶,笑容中带着几分赞同。
末药心中一急,她深知贺履初性情温和,断不会主动伤人,尤其对方还是位女子,万一真有冲突,受伤的恐怕是贺履初。
“陛下,可曾听说有人受伤?”
雪见噗嗤一笑,轻拍末药的手背,打趣道,"看末药这紧张的模样,倒像是兄长受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