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离开紫微殿,末药便没再见过李穆之,也很少出门。每日里,除了留意雪见的身子,其他时候,她总在廊下埋头研磨药粉。开始她很气恼,总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懊恼,索性丢在一边,不想了。随着一节一节草药,被她舂磨成粉末,那些阴云也被磨碎了。石杵落下,蘧然间,末药顿悟了,她和李穆之终究冲不破门第之隔,自己该认清处境,另做打算。
雪见站在檐下,已打量了半晌,只见末药独自舂药,不言不语。
“老夫人,快到了。”秋叶低语。
“日子过的真快,许久未见母亲了。”雪见有些感慨,轻抚着腹部。
“末药姑娘,似有心事。”秋叶又看向末药。
“……无事,她不会钻牛角尖的,况……”雪见含笑十分笃定,话还没说完,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太子妃,老夫人到了。”夏草激动地遥遥禀告。
雪见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衣摆,向前迈去,欲走下台阶。
末药猛然抬头,目光惊喜地投向门边,只见夏草引着杨夫人步入,杨夫人身后,内侍抱着活泼的柏儿。末药一喜,将石杵丢开,欲上前相迎,才迈出两步,又想起自己手上沾了药气,转身匆匆净手,边洗边愉悦地轻呼,“老夫人!柏儿也来了!”随后,她随意拂去手上的水珠,快步迎上前去。
“末药!”杨夫人一见到末药,宠溺之情不言而喻,一别许久未见,拉起末药的手,细细端详,“真是越长越水灵了。”
“要末药……”这时,柏儿不安分地扭动着,小手向末药的方向伸去,迫不及待想要投入她的怀抱。
“哎,乖柏儿。”末药温柔地应声,上前一步,将柏儿揽入怀中,亲昵地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柏儿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方才在宫门口,碰巧遇到了坦之,他特地嘱咐我将柏儿带来,让你们俩好好聚聚。”杨夫人笑着解释。
末药笑得更加灿烂,她逗弄着柏儿,笑道,“难怪今晨开门时,檐下的鸟儿们叫得格外欢畅,原来是有喜事临门啊。”
正当两人笑语盈盈之时,雪见也走近了,眼眶泛着红,“母亲。”
“我的雪儿,也要做母亲了。”杨夫人连忙上前,双手紧紧握住雪见的手,母女俩的眼眶都不禁湿润了。
杨夫人和雪见,相见不语,默然垂泪。目睹此景,末药心中亦是波澜起伏,连忙上前,“老夫人,进屋再细细叙旧,岂不更好?”
“对,对。”雪见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顺势挽起母亲的手臂,两人相依偎着,走向正殿。
殿里,末药一面喂给柏儿桂花点心,一面听着雪见和杨夫人闲叙,偶尔接过话,逗得杨夫人笑声连连。
“履初时常提起,有末药在雪见身边,我便心安。”杨夫人慈爱地望向末药。
末药脸颊微红,俏皮地回应,“这都是托老夫人的洪福呢,您对末药的宠爱,让末药自然想要看顾好雪见,如同护您一般。”
雪见在一旁也不甘示弱,“母亲,您看末药这张甜嘴,我都快被她比下去了呢。”言语间,满是娇嗔。
“雪见,怎地跟柏儿似得。”末药嘀咕了一句。
“哈哈……”杨夫人笑着拍了拍雪见的背。
萧展行至昭欣殿门槛前,正欲踏入,一侍女上前,欲入内通报。殿内传来阵阵欢笑声,他脚步一顿,驻足沉吟片刻后,转身离去。出了昭欣殿,信步行了一阵,不觉间已至紫微殿。廊下、院里……宫人们在洒扫。
步入紫微殿内,只见坦之端坐于一隅,正埋首于案牍之间,笔下生风。
萧展在殿内缓缓踱步,最终立于殿心,目光穿越殿门,投向远方,神情中透露出几分深思。
“殿下。”坦之才恍然察觉萧展到来,连忙起身,施以一礼,随即又迅速坐下,笔尖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