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有一人影站在柴扉外,偶尔口中念念有词。今夜,月没露头,微薄的云遮挡了星辰,末药仰头望了一阵,手背不经意间又泛起一阵难耐的刺痒,她不住地挠着,暗自懊恼,早该备些艾草以驱虫儿。目光再次穿越夜色,投向远方的桥畔,侧耳细听,唯余一片死寂。望月自白日入京,至今音讯全无,自夕阳沉落起,末药便频繁往返,却始终未能捕捉到她的身影,连个口信都没有,她担着心。
想着种种遭际,或许望月家中有事,需归宁京城;又或许偶遇变故,今夜借宿他处;而那最不愿触及的念头,是她可能遭遇了不幸……末药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断挥手驱散周围的虫豸。
“末药?”温嫂靠近柴门,小声唤道,“这里虫儿多,仔细着点……这是鱼香草,你涂一些。”她边说,边向末药走近,将驱虫儿的药塞给末药。
“哦,多谢温嫂……我竟疏忽了。”末药忙不迭地接着,方恍然间想到,“明日我定要多采些艾草回来,现下天热用得着。”
“末药,不如你先回屋等着吧,万一望月今夜不回来呢。”温嫂温言相劝。
“……嗯,也好。只是云娘也至今未归,我本想向她打听望月的消息,却发现她也不在,真是奇怪。”末药不解地小声地嘀咕,“温嫂,您知道云娘去哪儿了吗?”
夜色掩映下,温嫂的面容模糊不清,她沉默了片刻,语气中略带迟疑,“云娘啊……她偶尔也会在京城留宿,对那儿颇为熟悉,你不用太担心她。只是望月迟迟未归,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末药虽与温嫂相识不久,但深知其性情直率,少有隐瞒。方才温嫂言语间的犹豫,末药隐约觉着有些不对,但她并未细想。两人在黑暗中等了许久,在温嫂的劝说下,末药回屋了。
灯下仔细一瞧,手背、脚踝上有数个红肿的小包。她忙掏出剩下的那点鱼香草,捣碎了涂在红肿处,一股清凉瞬间渗透肌肤,缓解了那份细微难耐的刺痒。
手中针线穿梭不停,末药专注地缝制一更为宽敞的药囊。同时,她的耳朵却像捕风捉影般留意着屋外的任何细微声响。每有一丝动静,她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轻声询问,“可是望月归来了?”
几无回应。她无奈地摇摇头,或许只是林间野兔或其他小兽的嬉戏声罢了。
突然,一阵门转动的声传来,末药一阵欣喜,迫不及待地唤道,“望月,是你吗?”她直起腰身不动,等着回应。
院内,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可闻。没多久,一个温柔的声音透过窗棂传来,“末药啊,是我,云娘。望月今晚有事缠身,不能回来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哦,望月无事吧?”末药追问。
“放心吧,她没事,只是被其他事务绊住了脚。你也别太挂念,早些安歇。”云娘耐心地解释着。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云娘,你也早些休息,夜深了。”末药提着的心放下了。
药囊已近尾声,末药暗自盘算,务必连夜赶工,明日一早便能派上用场。强忍着袭来的困意,她一针一线地完成了最后的缝制,随后轻吹灯烛,沉入梦乡,几乎是在眨眼间便与周公相会。
睡梦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手背上的红肿再次发起刺痒的攻势。她下意识地轻挠几下,试图驱散这份不适,翻身欲继续沉睡,却发觉这刺痒非但没有减退,反而在夜色中愈演愈烈,甚至蔓延至脚踝,两者交相辉映,带来一阵阵难以名状的钻心之感,让末药烦躁不已,辗转反侧。
终是睡意全无,她毅然坐起,披衣下床,决定前往庖屋,寻找那能解她燃眉之急的鱼香草。忆起日间温嫂的叮嘱,她特意从药圃中摘取,用以烹煮粟米羹,驱暑降温,幸而还留有剩余。
万籁俱寂,末药轻手轻脚地穿梭于夜色之中,朝庖屋方向行去。行至近处,她意外发现云娘的屋里还亮着,心中虽有诧异,却也未多作停留,直接步入庖屋,凭借往日的熟悉,迅速找到了存放鱼香草的所在。
借着温嫂的石杵,末药细心地将鱼香草捣碎,挤出清凉的汁液,轻柔地涂抹于那些饱受折磨的肌肤之上,不多时,刺痒感便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凉。
心满意足之余,末药不忘细心地关好庖屋的门扉,免得野物跑进去霍霍温嫂的庖屋。完成这一切后,她嘴角挂着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