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牧爵放在桌子上的手倏地就攥握紧手机,忍了好久,才又终于平复了气息,刚想开口时,清绫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看,居然是卓尔凡,忙按下接听键。“季小姐吗?打我电话了?”相比清绫的急切,那端的卓尔凡显得有丝悠闲。“是,卓先生在哪?”“听说你们都在找我,所以我赶过来了,总不能让女士为了我到处跑吧?”他轻笑出声。“你的意思……是你在牧升吗?”清绫惊地一下子站起身,脸上明显有喜悦之情。“是啊,你不在办公室吗?”“我马上就下来……”清绫边说着转身就朝门口奔去,却听到身后的人开口。“让他上来。”有惊无险,卓尔凡还真的说到做到,丝毫不追究清绫一丝责任,既然对方都不再追究了,牧升当然也不会给予太重的惩罚,但公司该有条例还是要遵守。牧升给清绫一次记过,并扣除三个月奖金,单牧爵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也相当于表示了默认。清绫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如此一来,怎么说都算是件惊喜的事。为了感谢卓尔凡,她请了他吃饭。“这么客气做什么?昨天晚上不是就跟你说过了吗?没有关系的……”卓尔凡靠着椅背,唇角带笑,黝黑深邃的眸子微眯着望着对面的清绫。汉爵的小包厢,服务生将灯光调得很暗,小巧的桌子边,那青瓷长颈花瓶内,还插着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如若不是少了一根蜡烛,这样的气氛,这样的人,还真会让人误会。“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清绫还是过意不去,毕竟这事是因她而起,白白的让人家损失一大笔钱,而且还是不太熟悉的情况之下,怎么说都挺难堪。“好了好了,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咱们都不提,钱这种东西,有来有去,但是,朋友可是一辈子……”卓尔凡拿起酒杯,凑近了她,“愿意与我交个朋友吗?”清绫再sha,又怎么能看不出此刻这男人眼神中的东西,带着情意欣赏的目光,像是两簇燃起的小火苗般旺盛。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忙收回视线,这样优秀的男人,总是会让女人为之疯狂而不能拒绝的。只不过,她的心早在十年前就遗失了,连自己也找不到了。“卓先生说笑了,应该早就是朋友了吧?”清绫拿起酒杯轻碰。他却缓缓摇了头:“不,我说的是深交……”清绫怔了下,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看到她一副心惶惶的样子,他又倏地笑开:“开个玩笑,季小姐可别吓坏了,这你情我愿的事情,还是得双方都愿意才行……虽然我早在机场就对季小姐一见倾心……”他目光灼灼望着她,直让她没有了逃遁的余地。“卓先生真爱开玩笑……”清绫无力地笑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既然已经是朋友了,那就不要这么生疏了吧?别再小姐先生的叫了,叫我尔凡吧?我能叫你清绫吗?”他又靠向椅背,问道。“当然。”清绫笑。除了一两句贫嘴外,卓尔凡还是挺绅士的,之后聊的话题都是关于商场上的生意经,清绫不得不承认,自己混的这几年,自以为多少也懂点,对于像他这种老、江湖来说,那连个小巫都算不上。原以为他话不多,但打开了话闸子后,他居然也滔滔不绝起来,讲他小时候的事,讲他上学时,讲他们以前家里的情况,讲以前爸爸的公司破产时的难堪。清绫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听他说起这些,不禁也觉得与他拉近了很多。原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艰苦与辛酸,风光的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好了该轮到你了。”他突然间发话,让清绫怔了下。“我?”“是啊,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小时候?她不知道该从何讲起。“怎么了?”看到清绫没说话,他复又问,盯着她的脸,唇角微扬,“是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他还真是一眼看穿她啊。或许,这么多年来,她bie在心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是该找个人,找一个完全陌生不了解的人来倾诉下。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就此抑郁而终了。“清绫这名字挺好听的,谁取的?”他不甚在意问着。清绫的心却就此扯疼了下,捧过杯子想要取暖,却只感受到从杯壁传来的寒意。她笑笑:“我爷爷。”“爷爷定是有文化人,能取出这么好听的名字,对了,我妹妹叫卓尔娜,跟你……唔应该差不多大,有听过吗?”他问道。“卓尔娜?”清绫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她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她和我读同一所中学吗?”“后来转学的,她跟你一样,是那种让人一见就能上心的人……”他说得比较含蓄,目光中却泛出深浓的眷恋之情。清绫笑笑,他又在拐着弯夸她了。“你呢,有兄弟姐妹吗?”他望着她,她的笑容在暖黄的灯光下有股静谧的美,平和而温柔,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清绫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问,笑容一下凝在脸上,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只要一提起这个,她还是走不出那心结。“怎么了?”看到她脸色有点不对,他忙又问。“没……”她拼命制止住自己放在桌面上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尽量让自己去想那些快乐的童年。“我有一个……妹妹,她叫心凌,我们是双生儿,长得一模一样,小时候他们经常认错,长大了也仍然会认错……”清绫顿了下,竟有些想不起那些快乐的事来。“是吗?那我有幸能见到吗?可别到时我把她认作你了就不好了……”卓尔凡忙开玩笑。清绫脸色僵了僵:“已经没有这种可能性了……”她轻声道。卓尔凡挑眉。“……她在十五岁时,因为车祸,去世了。”清绫低chui着头,脑中最多的画面,就是她被车子辗压过的情景,那么漂亮生动的脸血肉模糊,什么都没有了,她简直无法想像。“rry。”卓尔凡盯着她,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轻声道歉。“我们家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大的转折。”原以为她不会再说下去,可清绫却像是燃起了诉说的,她望着面前的桌子,眼神迷茫,唇瓣甚至微微抖动着,但却没有停下来。“妈妈因为心脏病去世,爸爸出事,被查出贪污,生活不检点,爷爷一气之下脑溢血而亡……”她都记不清那段日子,她办了多少场葬礼,哭到自己都觉得整个人快枯竭了,到最后,再没有泪流出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变故会那么大,如果那天我没有那么做,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总是不止一次这样想,总希望这个世界有后悔药,那该多好。“你累了,我送你回去吧。”卓尔凡什么意见都没有发表,只是静静听着,听完,他开口。清绫没说话,有些事说出来后,心里不至于压得那么紧,但仍然会痛。她没有反对,只是任由他扶着她起来出去。酒店的走廊透着柔和的光,总让人感觉这样的世界平和安宁地让人不忍离去。清绫随着卓尔凡走向电梯口,却不期然听到后面传来叫声。“清绫?季清绫?”她转头望,居然是采桑。采桑一看到真是她,忙奔了过来:“清绫真是你啊,我打你电话都没有通,吃过饭了吗?唉呀不管了,吃过饭了也过来坐会儿,我爸妈也在呢……”采桑一副热情的样子,非要拖着清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