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顺·番外
吃了我家的饭,你就要给我当马骑。
凭什么,我就吃了一小块烀红薯。肚子边角都没填饱。
那也是我家的粮食。你吃了就得给我骑。
对方兄弟好几个,他就一个。刘顺很懂得识时务。打着商量道:那就骑一下下。
和他年岁相仿的男孩骑在他背上,一边驾驾让他爬快点,一边张扬的哈哈大笑。好像身下这个玩具让他很是开心。
这一年刘顺六岁。
六岁的他看着就像四五岁,个子小小的,浑身找不到二两肉,干瘦的小身板显得脑袋大,看人时眼神怯怯的,已有了不符合年龄的世故。身上的衣服早看不出从前的颜色,像几块烂布拼凑起来的,破开的窟窿眼太多,让人很怀疑它的御寒效果。
刘顺早就习惯了饥饿和寒冷,寒冷他还能生堆柴火扛一扛,可饥饿就很磨人了,肚子时不时发出轰隆隆的轰鸣声,眼前头晕目眩,肚子不断地绞痛,都在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刘顺的第一愿望:吃一顿饱饭
刘顺的第二愿望:有一件新衣服
队里的孩子到了过年可能会吃到颗糖果,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有一回王笙拿着颗糖到他面前炫耀。
我爹让人捎回来的,可甜了,要两分钱一颗,老贵啦。我爹还说等明年再让人捎。
他想抢的,可是不敢,王家两个兄弟,哪个都比他强壮。而且他们那个爹他看着就怕,估计一个耳刮子就能把他扇晕。
饿的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学会了捉田鼠,身体里终于有了点肉有了点油水。但田鼠也不是想抓就能抓的,有一次抓的时候让它逃脱,钻进了一户人家,他追赶上去惊动了那户人家,怎么解释人都不信,从此,一个贼字安在了他的头上。
似乎,在他们眼里,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可以随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因为,没有人为他出头。
后来谁家少点东西总要往他身上赖一赖,好像不这样显不出他们的能耐来。或许他们是想通过踩低他显出他们的高人一等。
年景不好,人的心都饿黑了,比蛇还毒。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刘顺长成个少年,能自己挣工分养活自己才有所好转。
他想离开,去往更宽阔更自由的地方,现实不由人,如今是共产制,他马上能作为青壮劳动力,队长岂能轻易放人,户口在队里跑出去也没饭吃。而就算能签出去,又能去哪里?城里的工作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学历没背景没能力,想弄到城里户口,做做白日梦还差不多。
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刘顺越来越吊儿郎当,对生活开始不再耐烦。长到二十来岁,也不见媒人踏进过他家的门。刘顺自己对此无所谓,对女人没有概念,再一个,因着看多了村里那些女人泼辣难看的嘴脸,他对女人就少了许多幻想,至于生理需求,忍忍就过去了。
直到六九年那天,村里来了一批知青。其中一个叫乔伊的女知青差点闪瞎了刘顺的狗眼。他这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长成那样,说话温声细气,让人听了仿佛掉进了温柔的水儿里去。
自此之后,他留心她的一举一动。日子虽然不温不火,却变得有意思多了。有一次,他尾随在她身后跟着到了山上,有个男人想趁机欺负她,他躲在暗处丢了块石头吓跑了那个男的,王笙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乔知青以为帮她的是王笙,狗日的王笙居然不否认。
他们两个走的越来越近,处起了对象。而他只是躲在暗地里的癞蛤蟆,见不得一丝光,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都只是只癞蛤蟆。
她嫁给了王笙,不过王笙那个短命鬼命真不好,美娇娘到手没三天,就一命呜呼了。
她成了小寡妇。
他和她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点点。
可她从不拿正眼看他一次。偶尔的正眼也是满眼的嫌弃。他也从没凑上前去讨嫌。渐渐的,刘顺觉得这女人也就那样,不过就是漂亮点儿。
但在产下遗腹子之后,她就变了。
看他时不再高仰的头颅,注意到他看她还会反瞪回来,眼神如蓄了火,热烈而有生机。被他瞪着都仿佛成了她眼里的小星星。有一次他横起色胆拦住她的去路,她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他贱贱的觉得就是被她这么瞪着,也好过被她无视。
越来越喜欢欺负她,用他自己的方式。
在她眼里,看不到鄙夷轻视,也没有见到他就像见了病毒一样,只有被欺负后的正常愤怒。
看着她总是被他气的又恼又着急。他一边内疚,一边又觉得满足。很病态的心理。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能和其他上火就要动手的泼妇一样对他动动手,很奇怪的心态。
刘顺是真觉得乔知青变了。如果说以前他只是欣赏于她长得美。现在则不同,她的美仿佛融进了身体,表达不清楚的一种感觉。怜惜她,又想欺负她。即便她的眼睛里装着的是对他的愤怒也好过不起丝毫波澜。
真的是很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