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予辰低声问:“你把鞋送人了?”
“什么鞋啊。”
对他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时竟想不起。梁予辰沉默看着杨骁的脚。
杨骁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瞥瞥自己的鞋,心虚地问:“潼潼……这鞋……这鞋有问题吗?”
纪潼这才想起,笑着打了下自己的脑袋:“呀,我忘跟你说了,这双鞋胖子说他喜欢,码也合适,我就说让他穿算了,你没意见吧?”
他模样天真,眼神澄澈,好像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一双鞋而已。
不过一双鞋而已,得到了就不必再珍惜。
梁予辰浑身一凛,不知怎么的,不合时宜地想起叶秀兰那句——“他心里没我了”。想完又觉得自己不自量力,拿数十年爱情与短暂而虚假的亲情相比。
他算什么,纪潼的心里从来没有他梁予辰。
那他自己呢?
以前不知道,但此刻他的心像拆光了墙的房子,只剩个生了锈的铁架,旷野中冷风呼啸而过,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纪潼有所期待的,起点已不可寻,不知不觉间壮大成形,此时又恍然。
他是世界上最自以为是的人,命里没有的东西偏要去念去想。
纪潼小心翼翼推他:“哥?”
透顶的失望过后梁予辰一反常态地平静:“送你了就是你的,随你处置。”
这是他的真心话,不是跟谁置气。
纪潼闻言脸上重新挂上笑,调侃他:“哇,你难得大方一次。”
嘲他在用钱上一向小气。
杨骁却正色:“予辰哥,鞋是你买的么?对不起啊。我事先不知道,潼潼说他穿不了,我就试了试,你要不高兴我就还给他。”说着去解鞋带。
相比纪潼的任性与郑北北的自我,三人中他最通人情世故,平时却总不显山露水,久而久之大家就当他蠢笨。
“不用了,”梁予辰拦住他,“你留着吧。”
这双鞋已经不再是他送给纪潼的礼物,再还回来也不是。
纪潼被杨骁的严肃夸张吓了一跳,也觉得没面子。
“胖子你脱鞋干嘛?哪儿至于,真不至于。我哥也说了,送你了就是你的。”
杨骁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梁予辰不再停在原处,而是启程迎着风往回走。结了冰的护城河在路灯的照映下闪成一条白练,周围的居民楼大半亮着灯,一格一格像冰箱里冻着冰块的冰格,默然无声又冒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