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一说完,桌边的人都笑了,接着就要我走。眯眯眼带我离开,还在我手里塞了一把钞票。等我到了外头,手一张开,发现是五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
机车后座的置物箱里面还放着呼叫器,要是把东西拿回餐厅里,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我把呼叫器往桌上一搁,转身就走,又会怎样呢?我脑海里还在描绘可能的画面,耳边却听到眯眯眼叫我的声音。
&ldo;来!来这边。&rdo;他要我走近一辆黑色大轿车,就是我在马许先生家前面看过的那一种。
&ldo;老板要我给你看个东西……&rdo;眯眯眼说,&ldo;他觉得这样会……啧,我想想他是怎么说的……对你有帮助。&rdo;
眯眯眼很快看看四周,才打开后车厢。车里的小灯亮起,我马上看到杰瑞&iddot;史莱德苍白的死状,那是马许先生的合伙人。我还没来得及注意到其他地方,车盖又砰的一声关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尸体是否完整。
&ldo;通常车里有这个的时候,我是不会这样把车停在市中心。&rdo;眯眯眼说。
&ldo;可是我们今天才逮到他……时机正好,才会这样。你就去发挥你的专长,让大家有好戏看,这边也可以同时进行。两全其美。&rdo;
我还站在原地,脑袋还没办法指挥四肢。
&ldo;欢迎来到现实世界,小鬼!&rdo;
眯眯眼又拍拍我的脸才回到屋里,留我一个人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之后我回到学校,上了两天学,那就是我高中三年级的全部了。到了星期四晚上,蓝色呼叫器响了,我照例回电。接电话的人说起话有着很重的纽约腔,他给我一个宾夕法尼亚州的地址,就在费城近郊,要我在两天内赶到。我挂了电话,坐了好久,眼睛瞪着眼前的地址。
我对自己说,要写假条,记得写假条,明天才能请假,赶去宾夕法尼亚州帮某些不认识的家伙开保险箱抢劫。
第二天早上,我买了一对行李箱。挂在车后座一边一个,回到家,尽量在里面塞满衣服,还有牙膏牙刷和每天要用到的东西。我还把安全锁也带上了,艾米莉亚画给我的画也都放进去,还有呼叫器。
我自己大概存了一百块,还有那次假抢案以后老大给我的五百块,扣掉买箱子的三十块,还有五百七十块。
我回到酒店,从后门进去,免得不小心碰上可能在补眠的利托大伯。等我走到前面,就看到大伯趴在柜台上休息。要是有人从前门进来,大伯马上会醒过来,装出一副很清醒的样子。
我走过去站在收银机前面,按下那个神奇的按钮,抽屉弹出来。我很快数了数,钱不多,我不能拿。我把钱放了回去,抽屉也推回去,这时大伯醒了。
&ldo;怎么啦?&rdo;
我一手搭在他背上,这是很稀奇的事。
&ldo;麦可!你还好吗?&rdo;
我对他举起大拇指,再好不过了。
&ldo;你在这里干吗?不是应该在学校吗?&rdo;
大伯今天看起来好老,他是我爸的哥哥,一个认为对我有责任的人,就算自己没有能力也努力要照顾我的人。
他尽力了,好吗?他真的尽力了,而且还送我一辆很不赖的摩托车。
我很快抱了大伯一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然后转身离去。
接下来这一步才真让我难过。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街尾的古董店。走进去,我对老板挥挥手,那个老先生是卖锁给我的人。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
今天我不是要买锁,我走到玻璃柜前面,手指着一个戒指。不知道上面的钻石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我以前就看过这个戒指,一看就很喜欢。我也买得起,只要一百块。
我把戒指摆在小小的盒子里面,揣在口袋里。我骑车来到艾米莉亚的家,那里空无一人。马许先生去了健身俱乐部,不然就是他白天会去的地方。现在我还了他一条命。
艾米莉亚当然还在学校,十七岁的人都是这样。
前门上锁,我绕到后面去,也是锁上的。我又一次掏出工具开门,这让我想到第一次跟着足球队员闯进来的事。还有之后那次,我闯进来,只为了在艾米莉亚的房里留一张画。
我一点也不后悔,到今天还是这样。
等我走进去,上楼来到艾米莉亚床边。艾米莉亚的床是世界上最棒的一张床,我坐在上面,回想一切,那天最后一次试着说服自己。
我心想:你可以去找她,去学校找她,把戒指给她,把艾米莉亚带走。你爱她,不能没有她,一定有办法的。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要是不爱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就有颗心在胸膛里跳动,告诉你这就是你想厮守终生的女孩,却又不能跟她在一起?
最后我终于了解,一切都很清楚,就像亮晃晃的阳光和她脸上的表情‐‐就是那些人上门来,车后座还载着她老爸的那一天。
我心想,不能带你走,不能拖你下水,我甚至不能说我要去哪里。
我站起身,掏出口袋里的戒指盒,放到她的枕头上。
艾米莉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现在,我还有一件事得去做。
第二十六章 洛杉矶,2000年9月
甘诺决定掺和一脚。一开始,这鬼点子就是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