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见他如此上道,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唤李正明送他回客栈。————入夜,分别两个月的二人,终于得闲歇在了一处。月色皎皎,正是闲聊的好时候,云胡躺在谢见君柔软的臂弯里,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季子彧,他试探着问起,“你说,那子彧,是不是对咱们满崽有什么想法?”他话说得隐晦,但谢见君听明白了,他将小夫郎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有些惊诧道:“怎么突然想起这茬子事儿了?”“许是子彧来了,让我忍不住想起咱们还在上京时候的事情。”云胡眉心微蹙,似是在回忆,“我记得,那会儿师娘曾私下里同我打听过满崽是否许了人家,我说满崽年纪尚小,想在家留一留,她便劝我要早早地给孩子做打算,还明里暗里地提点过说季子彧这个孩子不错,是个好相与的,让我与你仔细地考虑考虑。”“那你觉得季子彧如何?”谢见君手肘支着脸颊,饶有兴致瞧着他。“咱们与季宴礼一家相识这么多年,子彧这孩子,知礼数识大体,我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只是他家中情况复杂,我怕满崽有朝一日,若真的是嫁过去,恐是要吃亏的。”小夫郎所担心的,不无道理,谢见君也正有此想法,季子彧的爹和那位不曾露面的嫡母,俩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相比较优渥的家室,正直的人品,他这做阿兄的,只想着让满崽的日子能过得舒心一点,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不曾约束过满崽,由着他释放天性的原因。瞧着婆母的脸色讨生活,“满崽前十几年过得那么洒脱,但如果往后的大半辈子都要窝在深宅大院里,瞧着婆母的脸色讨生活,跟其他人勾心斗角,抢夫君宠爱,我真宁愿在家里养他一辈子。”云胡见谢见君不吭声,当是以为他认可了自己的想法,眼眸的担忧更甚。“瞧瞧,这小子还没嫁人呢,你就已经未雨绸缪了。”谢见君抚平他紧皱的眉头,笑了笑,“且不说以满崽的性子会不会吃亏受委屈,他现今这个年纪,旁个公子哥儿要么被摁在家里足不出户,要么流连勾栏之地听曲赏舞,他呢,晌午那会儿搁门前树底下捡了根竖直的木棍,高兴了老半天,你还指望他开情窍?”云胡被自家夫君这么一逗,原本阴郁的愁思烟消云散,脸上也见了几分笑意,他不由得往谢见君跟前贴近了些许,二人身形挨着身形,几乎要交叠在一起。须臾,他开口道,好似是邀功一般,眉眼之间满是得意:“我还没跟你说说,我在曹溪开了家甘盈斋的分铺,还将王喜留下来照看分铺的生意呢。”冷不丁听见这话,谢见君愣怔了一瞬,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此事儿当、当真?”“你怎么也结巴上了?”云胡侧目望了他一眼,脸上笑意不减,“我何时蒙骗过你?自然是真事,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周娘子,和商队里的伙计。”“问他们作甚?我信你。”谢见君揉了揉他微凉的耳垂,偏哄道:“看不出来,我们小云掌柜的生意都做到曹溪去了,难怪我在城外遇见你那会儿,没见着王喜,原来是帮你开疆扩土去。”云胡一双杏眸瞪得溜圆,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亮盈盈,他起身从箱笼里翻出个印章,献宝似的拿给谢见君瞧,“我就是靠着这东西帮忙,让甘盈斋在曹溪迅速打开了销路呢。”“是嘛”谢见君惊喜道。他接过来印章,捏在掌心里掂量了两下,这才看见印章的印面是个小云朵的图案,应对着云胡的名字,底部刻着“甘盈斋”三个字,这字迹看起来歪七扭八,不同于寻常所用的标准的篆体,倒像是小夫郎自个儿手写,又拿给篆刻师傅描刻出来的,同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大字,颇有几分相像。“我让王喜去刻的,跟曹溪百姓们说,只要集齐了六个印章,就能多送一坛糖水罐头,结果引来了好多人,他们为了应证我不食言,买了好多,还有人一下子就买了六坛,得了六个印章呢”小云掌柜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这两个月在曹溪的种种经历,越说越起了劲头,眼瞅着精神头都旺盛了。“等等,这满香楼是什么地方?”谢见君乍一听说在此地谈成了一笔大买卖,还狠狠地宰了那霍七娘一顿,有些好奇问道。云胡当即变了脸色,神色不自然地躲开他的眸光,须臾,才低低地小声说道,“我、要是同你说实话,你可不许骂我哦”谢见君愣怔一瞬,喉间溢出一抹浅笑,“这么害怕我?难不成是跑青楼去同老鸨谈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