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曹溪的士兵可真凶,一点不比咱们甘州性情温和”将将过城门口,周时雁便凑到云胡耳边,低声抱怨起来:“方才持刀那人过来时,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吓了我一跳呢。”“别怕,咱们来做正经买卖,又不是偷鸡摸狗,只管大大方方进来便是,你愈是小心翼翼,他们愈发觉得你古怪。”云□□声温气地安抚她,回眸看向后过门的青哥儿,迎上前问道,“可是遇着什么事儿?”青哥儿蹙了蹙眉头,“无妨,方才压货的伙计,同护卫起了点冲突,那士兵要扣住我们家的货,我见宋管事儿与他交涉不及,过去瞧瞧情况。”周时雁离得最近,自然将这话完完整整地听了去,当即便朝着云胡努努嘴,看那口型似是在说,你瞧,我说对了吧。云胡展颜,拉上青哥儿并肩站在一旁,等商队挨个通过城门口。因着早先就说好,此趟来曹溪,他且要住到宋家的三进院子里,遂待人齐后,才牵着骡子和马,浩浩荡荡穿行过长街。彼时正值早集,长街上熙熙攘攘,小贩或背着竹,或挑着扁担,瘦小的身形如同泥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清脆的,带有各式腔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连云胡都被吸引了眸光去,青哥儿见他盯着红彤彤的山果子咽口水,便令宋管事儿去买了一串,回头交于他手上时,小云掌柜脸颊臊得通红,好似撕破天幕的绚丽朝霞。“我又不是孩子了”青哥儿闻之莞尔,“来时你家那位夫君可劲儿地拜托我好生照看你,我既然接下来这差事儿,如何不拿你当个孩子般要紧?”,二人同行一路过来,这会儿已混得十分相熟,即便是开起玩笑来,也不拘谨。云胡脸颊上的红晕一路烧到耳梢,他抬袖轻推了推青哥儿,有些腼腆道,“你惯会打趣我。”话虽这般说,但想起每回出门,谢见君都要拜托旁人多费些心,照顾自己,他这心里面跟吃了蜜似的甜津津,嘴角的笑意如何也遮掩不住。“呦呦呦”青哥儿单看他这甜蜜神色,便忍不住逗趣儿,俩人站在宅子门口玩闹了须臾,宋管事儿小跑着从屋中出来。“夫人,小云掌柜,院子已经收整干净。”青哥儿招呼家丁们卸货的卸货,安置的安置,云胡也跟着吩咐王东带着甘盈斋的伙计去街上再买些冰回来,上百罐的果肉罐头拿冰煨着,历经了大半月颠簸过来,可不能在这会儿掉链子。俩人各忙各家的生意,到晚膳时才得到闲空,凑到一起吃饭。“你明日要上街瞧瞧?”青哥儿给云胡碗中夹了块鸡腿,关切道。云胡赶忙咽下噎在嘴里的半截子排骨,点了点头,“初来乍到,难免对这儿陌生,我寻思先去摸摸行情,再做打算,贸贸然出摊卖罐头,我怕适得其反。”“如此也好。”青哥儿赞同,“明个儿我让宋管事儿陪你们一道儿出门,他常来曹溪这边走商,地方风情比我了解得多,有他跟着你们,我就放心了。”云胡登时便要出声婉拒,他一路已经麻烦宋家甚多,哪里到自己营生上,还得指望着人家给帮忙铺路?谁知青哥儿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不过三言两语,就拍板定下了明日的安排,末了担心他头一回来这儿会水土不服,还特地贴心地配了两个丫鬟在身边侍奉。有了青哥儿面面俱到的照顾,云胡来曹溪的曹溪的繁华热闹从一大清早便开始了。云胡特地没留在宋宅吃早食,出门寻了处娇俏小娘子的胡麻饼摊子坐下。“老板,四碗羊汤,六个胡麻饼。”“哎,来了!”,头扎绢花的小娘子连忙应了一声,清脆的嗓音听起来似百灵鸟一般婉转悦耳。“这儿的姑娘们可真俏生,掌柜的,您瞧她头顶上的绢花,新鲜得很,咱甘州都没有这般好看的式样。”将将坐下,周时雁小声地说道。“啧,也就你们女子,稀罕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旁的王喜先行接了话茬,立时就招来眼尖儿的小娘子一声调笑,“大哥,您话可不能这么说,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打扮得秀气,甭说外人,自个儿看着都高兴。”“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周时雁笑吟吟地附和,她姣好的眼眸微挑,得意地看了一眼王喜,“你这粗人,哪里懂女子的小心思,我说的是不是,掌柜的?”云胡正四下张望街上的食肆,冷不丁被唤到名字,他回眸看向胡麻饼摊子的小娇娘,莞尔问道,“老板,你这绢花哪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