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外出寻人的宋岩,带着赌坊的人归来。“草民小六子拜见知府大人!”小六子屈膝行礼。“你且瞧瞧那人,可是你们赌坊的常客?”谢见君朝着王大川扬了扬下巴。小六子侧目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蓬头垢面的王大川,一板一眼道:“大人,此人先前常来我们家赌坊,屡次欠钱不还,妄图拿他娘子抵账,草民这里有他立下的字据,知府大人劳请过目”他从衣袖中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打字据,由府役呈给谢见君,“这字据上欠的钱,都是他家娘子给还上的!”谢见君接过字据翻看了两眼,大大小小加起来能有个数十两银子,都签着王大川的名字,那小六子的话,与周时雁所说,也基本吻合。他将字据甩到王大川面前,“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早在小六子出现,王大川便已知自己在劫难逃,现下脸色煞白,身子都抖成了筛子。“大人饶命,是草民一时鬼迷心窍,草民也不是真的想拿周时雁抵账,纯纯是受了诱骗!”临到棺材盖前,他还琢磨着往旁人身上赖账。谢见君不等他没完没了地狡辩攀咬,手中的惊堂木重重地拍在公案上,“王大川积怨已久,数次辱妻殴子,故此判与周时雁,二人义绝,因其涉嫌民间借贷、辱骂官员等诸多罪责,即刻起,打入大牢看押,择日惩处!其母受人蒙蔽,加害幼子,一并看押!”王大川没成想自己不过就是动手打了几下自家娘子,竟然能为此下了大牢,兴许还要面对数年的牢狱之灾,被拖下去时,他一个劲儿地替自己喊冤,求谢见君饶命,无果便愈发变本加厉地辱骂周时雁,末了,被听不下去的宋岩一棍子敲到脑袋上,把人打晕了。公堂上骤然安静下来,周时雁紧搂着怀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兰月,出声恸哭道,“儿啊,你别怨恨娘,有你爹这个畜生在,咱娘俩活不了!”谢见君听得心窝子里阵阵发涩,他招来陆同知,让他将王大川,以及他娘亲的罪行和处置结果,一并公示到府衙门前的宣传栏上,以此来警示所有施行家暴之人就此收手,好自为之。但更多的,他是想告诉那些活在无边无际欺辱中的哥儿和女子,若有一朝,自身安危受到威胁时,官府会是他们替自己讨公道的依靠。————一朝事了,云胡也跟着松了口气,转头又替周时雁母子俩担心其后路来。夜里,谢见君掌灯,侧倚在榻前看书。云胡难得主动地迎上去,趴伏在他的胸口处,听着“砰砰砰”强有力的心跳声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谢见君垂眸瞧着他一副为难模样,温和笑道。“你也知道,如今周时雁已经和王大川义绝,那王家穷得叮当响,二十多两的嫁妆定然要不回来了,她又一人带着小兰月无处可去,我想”云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想留她在家里做活”谢见君将手中的书册搁下,环住小夫郎的腰际,往自己身前带了带,继而眉眼微挑,温温柔柔地抿嘴,“你是这家中主事之人,我都听你的。”“昨个儿的罐头,你吃着还适口?”谈完了正事儿,谢见君旁敲侧击问起了云胡对糖水罐头的看法。云胡咂摸咂莫嘴,回忆起那细嫩鲜甜的口感,笑眯眯地道了句“好吃!”得了肯定的回复,谢见君心下一喜,斟酌着将盘踞在心头多日的想法,同小夫郎娓娓道来,“我想在城中开个做苹果罐头生意的小作坊。”“怎么突然蹦出这样的念头?”云胡讶然,自打入了上京,他们便不做豆腐生意了,他还以为谢见君一心都扑在自己的仕途上,不成想居然还打算要接着走从商这条路。谢见君从睡着的大福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袖,微微挪了挪身子,将小夫郎搂紧,”明天就是大福的三岁生辰了,这孩子眼见着一日长起一日,那之后要花钱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云胡下意识地颔首。“还有咱们满崽呐,左右都得要给他备下些嫁妆。”谢见君继续道。“你不是说这婚事随他心意吗?如何也着急起来了?”云胡撇撇嘴揶揄他道。“成不成婚在于他自己,但东西总归还是准备,哪怕将来做不成嫁妆,于他而言,既是过日子的保障,也是随心所欲的底气。”云胡头回听到这样新奇的言论,不免有些讶异,但仔细想之,谢见君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故而他正了正神色。“你想开作坊做糖水罐头,就是为的这些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