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依着你不要了不要了”,谢见君抚着他细弱的脊背,低低地哄着。他晓得自己有些过分,情深意浓时失了点分寸,微凉的鼻尖蹭了蹭小夫郎的鼻子,很是自然地将他搂紧。搭在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若不是被这手臂桎梏得无法逃离,又被眼前这人的以退为进哄骗住,云胡姑且还能对谢见君说出的话信上几分,但现下他困乏得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哄着小夫郎睡熟后,谢见君这才下榻,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猛灌了一口,将地上的狼藉悉数收拾干净后,复又上榻。二人相拥着入眠,再醒来时,已是辰时将至。睡足了的小满崽早就被宋管事带下楼吃早饭,一想起等会儿要去坐船,他心中雀跃不已,还多吃了小半个包子。倘若不是宋管事怕他头回坐船不适应,吃多了晕船,那剥壳的水煮蛋还能再咽下半个。一行人退了房间,马车将其送至码头。谢见君跟宋管事商量着往后的行程怎么走。不远处,满崽蹦蹦跶跶地扯着云胡的衣袖,“云胡,你快看,是大船,宋管事说这就是我们等下要坐的大船呢!这也太气派了!”,他一面欢欣地说着,一面手舞足蹈,瞧着就高兴得不得了。云胡腰酸得厉害,被谢见君安置在码头前的石椅上不愿动弹,又不想抚了满崽的兴致,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他的话。待宋府的伙计将此趟去上京走商的货物都装好船,确认完后面行程的谢见君大步过来,“走吧,咱们要出发了!”。满崽高呼一声,犹如离弦之箭眨眼就窜出一丈远,宋管事已经等在跳板前,见人跑过来,忙将小家伙抱上了船。这宋管事也算是宋家老爷身边得力又机灵的老人了,此行被宋老爷派出来,清楚自己的任务就是招呼好谢见君一家人。相处了一整日,他算是瞧出来了,别看这云胡和满崽就是俩平平无奇的小哥儿,云胡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结巴。偏偏这谢解元拿着可要紧着呢,一路细心呵护,凡事几乎亲力亲为,尤其是小结巴夫郎,更是看顾得仔细。这照顾家中内子的事情,宋管事自觉是搭不上手,但哄一个小娃娃开心,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船还未开,他带着满崽站在甲板上,教他用千里望看远处碧波浩渺的风景。“就这么、放任、放任满崽麻烦宋管事能行吗?可别耽误了、人家的正事”,云胡有些担心,怕小家伙闹腾起来,宋管事招架不住。“没事,有外人在,满崽不会胡闹”,谢见君不紧不慢道,话锋一转,他垂眸看向小夫郎,温声问起,“腰还疼吗?还能走路吗?”。小夫郎霎时红了脸颊,“不、不妨事”。话音刚落,身子骤然腾空,他被谢见君打横抱起,步伐稳健地朝着船边的跳板走去。“快、快放我下来、”,云胡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下来,这若是让旁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指不定在背后会对谢见君指指点点呢。“老实点”,谢见君非但不听,反而还收紧了怀抱,只用二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我方才同他们说,是你昨日做了一天的马车,身子骨有些不熨帖,不用担心,昨夜辛苦你了,我抱你上船。”。半晌,小夫郎红着脸,极轻地道了声,“好”,而后整个人埋在谢见君怀里,羞得头都不敢抬。宋管事向来大风大浪见惯了,瞧着小两口的亲昵模样,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唤手下人给他二人掀开船舱门帘,好让谢见君抱着夫郎进去时能方便些,自己则不动神色地引开了满崽探究的目光。一切准备就绪,伴着一声号响,船舶缓缓在水面上驶动起来。宋管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刚过半日,满崽就从先前的“动如脱兔”转变为“静若处子”,他扒着船,一脸的菜色,早起吃的那点东西不到半个时辰就吐了个干净,再往外吐,便只能呕出些酸水来。云胡亦是如此,他紧闭着眼眸,仰卧在船舱中,面色苍白。好在这一趟跑商的队伍里配了随行的大夫,宋管事忙将人请过来,给俩人诊治了一番。“阿兄,我眼前怎么有星星呐!”,满崽晕晕乎乎地扯着谢见君说胡话,他使劲摇了摇脑袋,却觉得脑袋里的眩晕更甚,干脆一头栽倒在榻上。大夫给他行过一次针后,才瞧着脸色见好了点,临着吃晚饭时,人还有了精神。云胡的情况比较严重,不晓得是不是昨夜折腾得太过,再加之今日晕船,夜里就发起了低烧,谢见君一面掌灯温书,一面给他换洗着敷在额前降温的湿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