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净神情恍惚地捂着头,眼中瑟瑟伏在青砖地的虚济有两个虚影,他被人打蒙,反应有些慢,反复听过虚悟发问,几遍后才有反应道:&ldo;打我的人是从背后偷袭,我没看到他的面目。&rdo;
虚道已得知虚生还俗的事,只当下不便说,遂道:&ldo;虚生,你坚称药里有毒?&rdo;
&ldo;虚慈师兄一验,便知真伪。&rdo;虚生唇色苍白,软绵绵的侧靠在怀明墨身边。
苦难大师看向正在凑闻药汁的虚慈,又看眼半句不解释的虚慈,闭眼捻起佛珠。
虚慈细验后,如实禀报:&ldo;禀师父,这里药里确实掺了些东西,只是我没见过合欢斋的合欢毒,所以不好断言。&rdo;
苦难大师面色无常,说话的口吻也是淡淡的,&ldo;有没有毒?&rdo;
虚慈拿捏不准,为难之际忽然看到怀明墨,马上有了主意道:&ldo;听闻季先生给过怀公子一颗辟毒珠,不知是否带在身上?&rdo;
辛里早做准备,没等虚慈说完,已经主动交上辟毒珠。虚济先前还有侥幸,心想虚慈未必验得出合欢毒,顿时直冒冷汗,汗珠如雨般滴落。
见此情形,玄苦大师心中已然有数,只公平起见,他仍是等虚慈得出结论,才又开口:&ldo;虚净,你来说。&rdo;
虚净这时已经清醒很多,他年纪尚轻修为定力不足,所以喜怒皆放在脸上,瞪完眼虚济,这才道:&ldo;弟子早被人打晕,并没让师兄去送过任何东西。&rdo;
到这地步,虚济仍不肯认罪,辩驳道:&ldo;师父,确实是有个师弟模样的人给我的这碗药,由子慧可以给弟子作证。&rdo;
人用不着虚道去找来,殿中响起声惊叫,只见有个穿蓝灰麻布僧衣的小和尚被人扔进来,虚悟手里拿着个葫芦状瓷瓶,冷声道:&ldo;禀师叔,弟子刚在后山角门外抓到子慧,眼瞧他把子恩推下悬崖,随后就打算将这瓷瓶一起抛下。&rdo;
虚悟手执长棍一挑,直接按下起身要逃跑的虚济。子慧只是听令行事,眼下见虚济已经自身难保,自己犯得杀戒又是被撞得正着,要是半句不说,倒时全推到自己身上,那百棍后自己性命必是难保,吓得结巴说虚济的吩咐自己的事。
虚济听子慧都抖落出来,颓然坐地,瞥向虚生时,见就他嘲讽冷笑地看着自己,那幽黑的双眼像是要吞没自己般。
&ldo;师父下毒时,正好被守在门外的子恩见到。&rdo;子慧身体抖动得像筛子,吐出心中事,语句总算顺畅道:&ldo;子恩不知师父下的是毒,是师父怕子恩事后会想起,以防万一,所以让我暗里处理掉子恩。太师父明鉴,我真的没说半句谎话。&rdo;
合欢毒的味是特别调制,香味特别,只稍沾上就久难消散,很快达摩院的弟子便在虚济房中找到沾过这味的僧衣,又找到枚绣相思诗的荷包,荷包里头有张纸,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淫词艳曲,尾处写的事赠吾郎,落笔人名娇娘。
这张纸十分褶皱,折叠的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是已经被人打开阅览过多次。
虚悟话语冷硬地读出信上淫词艳曲,在场的小和尚听得内心稍有骚动,只是他们没吃过肉,不知肉味,自然也没有其他反应。
可虚生听到半,已经觉得自己脸色发烫,喉间发出微不可听的轻哼,放在背后的手不由自己勾上怀明墨。两人四指缠绕摩挲,在这庄严的佛殿中,越显桃色淫靡,好在他俩理智尚存,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没做出其他事来。
苦难到底是得到高僧,早已把七情六欲抛在尘世里,他面不改色的听完虚悟的话,眼底微微露出失望,慢声道:&ldo;虚济,你还有什么要说。&rdo;
虚济脸色如死灰般沉寂,过了良久爬起身,拜倒在青砖地,声音苦痛道:&ldo;弟子无话可说。&rdo;
子慧见苦难看向自己,连忙匍匐道苦难脚边,连声哀求,&ldo;太师父,是子慧糊涂,求太师父不要将我逐出师门。&rdo;
苦难没做回答,转过头对神色恍然的虚生道:&ldo;虚生,你认为呢?&rdo;
虚生掌心热的像火烧,忽然听到苦难的声音,兀地起了身冷汗,掌心立刻变得潮腻,好在有怀明墨的手臂挡在身侧,他掐了下怀明墨手心,迅速抽出手,平下如擂鼓般的心跳,方徐徐道:&ldo;合欢斋有心要拖虚济师兄下水,必定是使过浑身解数,我觉着怪不得虚济师兄。&rdo;
虚济猛地侧头看向虚生,目含感激,就没差给自己这个师弟磕头了。
苦难收回在怀明墨身上的目光,慢慢站起身,朝虚悟一挥手。虚悟立刻吩咐弟子带走两人,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出大殿。
事情既已解决,宋岳善得季博儒所托,在苦难离开前赶紧拦住道:&ldo;少林不宜久接女客,博儒如今已经好地差不多,明日我们便会下山。她托我向苦难大师道谢,谢您的搭救和收留之恩。&rdo;
&ldo;阿弥陀佛,我佛慈悲。&rdo;苦难喃喃低语,走在前要离开大殿,忽在门槛边停步,回头对虚生道:&ldo;以后有空常回来看看,无妄崖那儿,我会派人时常看顾。&rdo;
&ldo;是,师叔。&rdo;
虚生虽知少林的门会一直为自己敞开,可是终究身份不同,自己是再也回不来的。所以这整日他情绪始终很低落,平日里他的话就不多,如今是更少,这边聊得热火朝天迎接初夏,虚生则是腊月寒冬,萧条得令人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