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段不能善终的少年情感,对秦立轩的影响是巨大的。
秦立远自然不会觉得是弟弟不好。
想起那个罪魁祸首周文倩,他心下不悦,但此时再说这事,明显不太妥当。
于是,他顿了顿,只多说了句,“你日后诸事需经心。”
“我知道的,大哥。”秦立轩点点头,答应了一句,“我日后不会再嗜酒。”
“嗯,这般极好。”秦立远满意,他随即又问:“你有何事与大哥说,且慢慢道来。”
他平日基本没有闲暇与弟弟谈心,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秦立远日常形象严肃,他不是不知道,是以便放缓和声音,徐徐说话。
今日一事,颠覆了秦立轩一直以来的憧憬,他原本希望说服母亲后,便迎娶周文倩为妻,再与心上人生上两三个儿女,如此便足矣。
秦立轩深知自己本事不大,但很幸运的是,他有一个虽很严厉但也极好的兄长,日后他可依附着兄长生活,既有慈母在堂,又有妻儿环绕。
很美好,很和乐的日子。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秦立轩甚至不能阻止韩氏为女儿定下亲事,因为他知道对方说得对,再耽搁下去,周文倩确实前路堪忧。
秦立轩眼角微湿,此刻,他的心确实很痛。
“大哥,我……”秦立轩声音已不复往日清越,听着很是嘶哑,他想到被迫分离的心上人,心间剧痛又起,他一时哽咽。
很多事不吐不快,但他又不知道要该何说起,且秦立轩也知道,兄长同样不喜周文倩,否则,大哥就不会利索同意与张家结亲了。
秦立远瞥了眼弟弟眼角闪烁的泪光,额际青筋跳了跳,他垂眸,不动声色微吁了口气,方将不悦压下。
弟弟已经大了,到了该历事成长的时候,因此当初秦立远得知二人事时,并没打算横加干涉,反正有姜氏在,这事儿绝不能成。
周文倩是有心计之人,所谓深情,不知水分几何,兄弟与其相交了一年,都无法识破其真面目,还被她哄出真心,为其落下男儿泪,说句实话,秦立远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但秦立轩素来有些软弱,他是了解的,责骂无补于事,且此刻亦明显不是教育的好时候,他只得先将这事按下。
秦立远缓了缓脸色,他声音沉稳,徐徐说道:“无需焦急,你慢慢说。”
秦立轩也觉得这般不大好,他忍了忍,将眼泪憋回去。
他很想倾诉,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方问道:“大哥,你很欢喜大嫂吧。”
他想着,大哥应是很欢喜的,一如他欢喜倩儿。
他的大嫂,便是安国公掌珠,自己先前曾与她议过婚的。
他对郑小姐无感,兼其时已与周文倩在热恋中,能摆脱那桩亲事,他非但不引以为憾,反而兀自欢喜。
但是后来,长兄居然亲自上门求娶郑小姐。弟弟说亲不成,兄长竟接着求娶,虽然外人不知,但其实在勋贵官宦之家来说,已是极不顾脸面,极不可思议的行为。
按秦立远为人,他必然是极之看中这郑氏小姐,已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秦立轩也不用人回答,接着喃喃道:“那必然是极欢喜的。”
昔日的郑家小姐,已嫁予他长兄为妻,秦立轩尊崇其兄,自是敬重长嫂,若是平日,此等无礼念头,他不要说开口说出,便是连想想都不会有。
但今日他神不守舍,已方寸大乱,竟是无意间涉及也未能醒悟。
秦立远显然也明白,因此他虽沉下脸色,但到底没有出言打断。
他浓黑剑眉深深蹙起,秦立远不喜其他人随意谈及自家爱妻,只是秦立轩这个状态明显不对,分明是无心之言,于是他只得忍了。
但将他的小妻子与周文倩之流人物相提并论,却让秦立远极度不悦,要不是弟弟如此情状,他立即便狠狠训斥其一顿。
秦立远敛目不语。
秦立轩说着说着,再次落了泪,他哑声说:“能娶得心上人为妻,那便是最好的,只可惜,我并不能迎娶倩儿,只能看着她另嫁他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秦立轩明显是伤痛至极,他又说了不少求而不得的苦语,便以袖掩面,呜呜地痛哭失声。
秦立远挥退屋内垂首侍立的下仆,也不多言,等秦立轩哭过一轮,渐渐平息下来后,方开口说道:“好了,不要哭了。”
他声音虽依旧沉稳威严,但明显比平时说话时和缓,秦立远顿了顿,等秦立轩抹了泪后,方再道:“大丈夫何患无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