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说话,果然有几个人抬了一口大锅上去,放在一个现成的铁架子上,锅下生起火来。
凌疏&ldo;嗯&rdo;一声,不再说话。荆怀玉却忽然一声轻笑,尔后觉出不妥来,便拿袖子遮住了半边脸。
金雅仁眼角的余光一直在他二人脸上转来转去,此时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便道:&ldo;不知荆大人为何发笑?&rdo;
荆怀玉轻咳两声,道:&ldo;没什么,没什么,这刑罚的确很残酷无情,剁碎了丢到锅里煮煮,呵呵呵呵呵。&rdo;
金雅仁察言观色,试探着道:&ldo;我本是西域人,这也是我从西域那边学过来的,西迦族人从前不过只有绞刑和砍头。莫非……中原有比这更残酷的酷刑?可否告知我,让我也开开眼界?我依稀听过中原的凌迟,据说就是千刀万剐,那犯人不是早就被割死了么?怎么能挨过这一千刀?&rdo;
凌疏凝神看着天胥台上的犯人,慢吞吞地道:&ldo;传言有误,不是一千刀,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rdo;荆怀玉见他肯开口说话,忙跟着帮衬:&ldo;凌大人作为大理寺左少卿,对各种刑罚甚有心得。驸马大人若要请教此种事宜,向他请教最合适不过。&rdo;
金雅仁闻言,慌忙站起身来,双手合在胸前对凌疏行了一礼,郑重地道:&ldo;请凌大人不吝赐教。&rdo;
此时台上已经开始一个个处决犯人,第一个犯人选择的是绞刑,待被长绳吊死那一刻,地下的人群也跟着引发小小骚动之声,一波一波荡漾蔓延着。
凌疏对这种把戏意兴阑珊,不屑多看,连他身后的董鹑和董鸽脸上也隐隐有些鄙夷之色。但见金雅仁站在那里其意甚诚,凌疏便抬手道:&ldo;驸马请坐。&rdo;
金雅仁依言坐下,凌疏扫了那骚乱一眼,道:&ldo;中原的刑罚虽严格,亦是针对作奸犯科之人,若不残酷,便起不到威慑人心的作用。死刑除了常见的砍头绞刑,还有车裂、腰斩、剖腹、流洗(肉刷)、倒点灯等,这种用大锅煮的方法,我们称之为&lso;汤镬&rso;,不同之处是并不剁成块,而是活人直接丢进去。至于凌迟也是其中的一种,操作起来比较麻烦,若非行刑高手,很难做得驾轻就熟。&rdo;
他所言都是死刑,至于他刑讯逼供用的什么金缕玉衣水调歌什么的,料得那金雅仁鞑虏之辈,未必听得懂中原博大精深的刑罚文化,因此也便没有多说。
金雅仁听得两眼隐隐放光,目不转瞬地看着凌疏,几近痴迷。他请这二位来观看行刑,本带有炫耀兼震慑之意,如今看来,在凌疏那里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未免有些沮丧。幸而他心思转得颇快,再一次虔诚地道:&ldo;请凌大人不吝赐教,演示一番可好?让我这一干粗蠢的族人们也开开眼界。&rdo;
凌疏道:&ldo;我没有动过手。&rdo;
金雅仁闻言甚是失望,叹道:&ldo;如此当真遗憾。&rdo;
荆怀玉带了大衍皇帝的伟大使命前来,本有意讨好拉拢金雅仁。金雅仁虽然接待二人十分礼仪周全,但逢有关键要紧事情,却始终推推拖拖不曾面对面详谈过,因此他心里很是着急。待见金雅仁一脸失望之色,而凌疏只是视而不见。便壮了胆子道:&ldo;凌大人自然不会亲自动手来做这等小事。但凌大人身后的董家兄弟,可是行刑的高手。既然西迦的驸马大人有这个请求,凌大人何不遂了他的心愿,也显得我等来意甚诚?&rdo;
凌疏动动身子,转头看看身后的董鹑董鸽,见两人脸上颇有跃跃欲试之意,想来久不行刑,也不免技痒。他十分宠爱看重这两个得力属下,因此便道:&ldo;那么你们去试试也行。不知驸马大人准备用哪个犯人开刀?&rdo;
金雅仁指着那最东头准备将之剁剁煮掉的犯人道:&ldo;就用他,他最该千刀万剐。&rdo;
凌疏道:&ldo;好。&rdo;
金雅仁却先令几个侍卫将阚于稚领走,不让他看这种场面。阚于稚赖在他身边不肯走,也想看个热闹。被他温言劝慰几句,方跟着那侍卫去了。而后他令侍卫长带着董鹑董鸽上了天胥台,董鹑董鸽随身自带有刀,那侍卫长便依他二人的要求准备了一大锅凉水,一条长案,在台上按他二人指定的位置放置好。
一切准备妥当,侍卫长转身,用西迦语大声呼喝几句,西迦族人个个彪悍野蛮,闻听有这种热闹好看,顿时欢声雷动,直欲将天掀翻。
大衍王朝中作为行凌迟之刑的侩子手,地位本就极高。如董家兄弟这种将行刑做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其地位在各种侩子手中更是至高无上。兄弟二人走到最东首那犯人面前,董鹑率先动手,轻薄纤细的柳叶状利刃挥过,刀光闪烁处,不过七八刀,便已将那犯人身上的衣衫尽皆划破除下,露出了黝黑且长毛的肌肤。
那犯人一个愣怔,呆呆地看着两人。董鸽将几瓢凉水兜头浇下,接着一掌打出,正中心窝。却是为了让犯人心脏紧缩,血管收敛,便于后来行刑。
凌疏以手支颌,一边凝神注目台上,一边不忘了对金雅仁解释道:&ldo;按凌迟的规矩,第一刀谢天,第二刀谢地。从两边乳粒下手。&rdo;
随着他的话语,董鹑出手如风,刀势一旋,便将犯人右胸一块铜钱大小的肉旋了下来,恰好旋掉乳粒。接着他手腕一抖,那块肉冲天飞出,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ldo;啪&rdo;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长案上。此谓之&ldo;谢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