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这种时候了,他关心?的还?是会?不?会?让她觉得困扰。无尽的自责和愧疚如洪水涌来,她抹了下眼睛,觉得岑放这人真奇怪。人都是下意识选择利己的动物?。只有他,不?过是几面之缘,不?过是被人随手帮了几次,不?过是一起吃了几顿饭,走过几段路而已。就傻傻地,关心?她胜过关心?自己。“岑放。”轻轻吸了口气,孟书温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没有觉得困扰,也不?是很忙,我有很多时间。我现在只是想见你,特别想见你。”静了静,他语速低缓地报出自己的地址:“那你……来见我。”-在过去的前十八年,孟书温始终扮演着乖顺懂事的乖孩子角色,踏实?本分,循规蹈矩,不?曾主动越雷池一步。至少,从没在某些方面撒过谎。但今晚,一直秉持着的好学生守则被打破。挂断电话?,孟书温回自习室短暂待了一会?,然后以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为?由直接请了自习的假。在此之前,即便有几天她会?提前回家,也从来没缺席过一晚。上了公交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孟书温把书包放在腿上,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夜景,感觉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就当她一时脑热,至少此时此刻,岑放的情况比其他事情更重要。岑放住在一片很安静的小区。越过高低不?齐的居民?楼,再穿过狭窄拥挤的小巷,孟书温看见他告诉自己的标志性建筑物?。孟书温轻轻叩了几下门。没一会?,门咔哒一声开了。孟书温抬起眼,看见岑放穿着单薄的黑色短袖,左手打着石膏,唇瓣毫无血色,白皙的侧脸多了一道醒目刺眼的红痕。病气恹恹的模样,仿佛随时摇摇欲坠。孟书温张了张口,还?没说话?,便看到他微微侧身,给自己让出一个?位置。室内面积不?大,却被收拾得很干净,客厅中间亮着一盏灯。岑放先是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有些拘束地坐在她对面,垂眸注视了她一会?,又问:“你……饿吗?”孟书温还?没说话?,他直起身,作势就要进厨房。孟书温急忙将?他叫住:“岑放,我不?饿,你休息一会?。”虽然有些不?明缘由,但她看出岑放有些紧张。明明是她来拜访他,却好像她的到来让他不?太自在。岑放轻轻嗯了一声,这次坐在了她旁边。他低垂着眼睛,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孟书温看见他鸦羽一般的睫毛轻微颤抖着。是不?太习惯家里有别人来吗?所?以才?这么拘束。思及此,孟书温努努唇:“我听说了昨晚的事,又见你没来上学,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你。”停了停,她转而打量起他,轻声问:“你受的伤严重吗,疼不?疼?”虽然脸上的伤口看起来有几分明显,但貌似只是普通的皮外伤,过几天就能?好。胳膊既然已经上了石膏,那应该就是去医院看过了。孟书温怕自己呆在这里让岑放觉得不?自在,打算关心?几句就离开。然而,岑放回答道:“很疼。”孟书温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己,微微抬起脸,似乎为?了让她看清自己的伤口,眼尾还?泛着些红。模样楚楚可怜。“那……”孟书温忽然有点手足无措,她也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憋了半天,只讷讷挤出一句说:“每天按时上药,过几天应该就好了。”人家既骨折又挂了彩,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没良心?……孟书温感觉自己在被无声的谴责。她有点纠结,也不?知?道能?为?岑放做些什么,来补偿他。孟书温张了张口,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能?上学,又想到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好好休养最重要。“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想了好一会?,孟书温才?试探着问他:“如果有,明天我可以给你带过来。”末了,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我来你家的话?。”“不?介意。”语速飞快,几乎是抢答。孟书温有点吃惊,瞥见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窘迫,忽然有点想笑。极力抑制住试图上扬的嘴角,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无奈和调笑:“好,那你想吃什么?”岑放黑眸闪了闪:“我想吃糖。”“糖?”她都已经在脑袋里把学校附近的各类餐馆过了个?遍,没想到他的愿望竟然这么简单,只是吃糖?似乎看出她表情的惊讶,岑放抿抿唇,小心?翼翼地问:“第一次见面,你给我的那种糖,可以么?”孟书温回过神,忙点头:“可以。”她记得那款芒果软糖的包装,校内超市就有卖,都不?用出校门就可以买到。“还?有别的吗?”几袋芒果软糖,似乎并不?足以补偿他。但岑放摇摇头,他只想要这一个?。“好,我知?道了。”孟书温在心?里盘算着,“我明晚给你带过来,不?过时间可能?比今天稍晚一点,毕竟还?要上自习。”提到自习,孟书温忽然想起陈姨的嘱托。光顾着说别的,把正事都忘记了。“你是不?是报名了这个?月的自习?”孟书温问。提起这个?话?题,岑放的表情明显变得有几分紧张。他似乎怕她不?开心?,又或是因?为?没和她说过就擅自做决定,无措地看着她,张了张口又没说话?,旋即垂下眼睫。像是不?小心?做错事被发?现的小朋友,等待着批评的话?语降临。怎么又是这副模样,可怜巴巴的。孟书温无奈叹气,她只是提了一嘴,又没说别的什么。“陈姨让我提醒你记得上自习,不?要忘记了。”说完,孟书温看着他低低的脑袋,忽然觉得对方特别像一只垂头丧气的,需要主人安慰的大型犬。于是便忍不?住伸出手,在他发?顶轻轻揉了一下,语气放软:“岑放,我在你眼里很吓人吗?”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岑放身体一僵,好像顷刻间变成木头人。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眩晕感骤然从天而降,让他觉得眼前的视线好像都模糊了几分。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五指紧张到攥成拳,然后微木着一张脸,却轻轻把头更低了一些。扑通,扑通。寂静的深夜,少年心?跳如擂鼓。触及他柔软的发?丝,孟书温后知?后觉,这个?动作似乎有些暧昧过头,超出了朋友之间的合理界限。然而好似被施了定身法术,好半晌她才?恍然缩回手去,手指微抖,仿佛有酥麻的电流从指尖穿过。不?对劲,气氛有些不?对劲。脸颊不?受控制地升温,孟书温欲盖弥彰地别过头,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却也忽略了,少年耳根泛起的红色,早已悄无声息,蔓延到耳尖。“你……”声音好像有点颤抖,孟书温轻咬了下唇瓣,停了几秒钟,才?故作从容地接续刚才?的话?题,“你好像有点害怕我,是吗?”眼睫颤了颤,岑放没说话?。孟书温说:“我又不?是会?吃人的洪水猛兽,我很随和的。你不?要每次见到我都那么紧张,把我当成普通同学就好了。”当成普通同学?仔细想想好像不?太确切。她本来就是他的普通同学,又没有什么特别。“总之……你别害怕我呀,小岑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