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工作室内灯火通明。
临窗的画架前,宋央端坐在高脚椅中,双眼直勾勾望着远处步行街三三两两走过的人群,期盼可以能够在人群中,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惜,她看了一个小时,又看了一个小时,却始终都没有等到。
距离墨炎在微博发布道歉信,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也就是说,墨炎失去联系,也已经六个小时。
在这六小时中,各大新闻媒体,网络微博的热搜消息始终没有间断。自从墨炎的道歉信发布后,网友以及粉丝们对于他的态度,非但没有减缓恶意的辱骂,反而一窝蜂将他推顶到道德的制高点。
人渣、骗子、画界的败类,以及各种更加难听的字眼,层出不穷。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骂不到的。
宋央握着手机,面对墨炎微博下面每分钟不间断新增的留言数量,第一次有种深深地恐惧与寒意。
原来隔着那道屏幕,人的内心可以如此丑陋与歹毒。那些漫天不堪的辱骂,那些毫无顾忌的发泄留言,那些心血来潮的嘲笑讥讽,也许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种消遣。可他们有没有想过,当这么多的恶意隔着虚无缥缈的网络也掩藏不住时,那么当事人的心情会怎么样?
握着手机的五指狠狠收紧,宋央真的很想高喊一声:你们都特么给我闭嘴!
可她明白,这不可能。
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改变什么。
窗外夜色深沉,步行街中的行人渐渐稀少。宋央倚在窗前,心情没由来的沮丧。墨墨发了道歉信,又关了手机,不和他们任何人联系,他这样的举动令所有人担心不已。
更何况,墨炎的心理状态很不稳定,他的情绪本来就极为脆弱敏感。如今又遇上这样的打击,一般人都很难承受,更何况是他。
所以中午的时候,墨炎表现的那么平静自然,为的就是令她放松警惕。甚至还不惜在史文的水里放了安眠药,只不过他放的分量很少,所以史文能够很快醒来。
扣扣扣——
有人来敲门,宋央直起身看过去,只见史文双手插兜,神情黯然的走过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吃点东西吧。”
宋央撇撇嘴,“我不饿。”
史文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饿,可是六爷让我们在这里等消息,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我们总要把自己照顾好,这样才能帮助墨墨。”
听到他的话,宋央点了点头。随后她从画室出来,将中午买的炸鸡拿进茶水间,用微波炉加热。
须臾,休息区的圆桌前。宋央伸手拿起块炸鸡,举在手里好半天,眼睛始终落在她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上。
国际画匠比赛前,她还曾和墨炎坐在这里开心的聊天,吃炸鸡喝可乐。那时候,她甚至还问起墨炎有关家人的话题,但墨炎都没有发脾气,甚至还告诉她,他有一个姓宗的朋友。可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这里就少了一个人?
史文同样心情沉重,他低头狠狠咬了口炸鸡,边咀嚼边愤恨的骂道:“究竟是谁这么缺德?揭人家隐私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特么的,我诅咒他们以后也会被人骂的生不如死!”
自从凌晨爆料墨炎的身世消息,短短十几个小时,发生的巨变一个接着一个。画展被迫停止,画廊险些被烧,所有舆论辱骂恶评一致对象墨炎,宋央总觉得这些事,背后有人操控,仿佛一张又一张无形的巨网,硬生生想要将墨炎从云端拉入地狱。
宋央放下手里的炸鸡,第n次拨打电话。电话那端很快响起一道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是关机!
宋央烦躁的把手机丢在边上,心里七上八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墨炎发了道歉信就关掉手机,他一个人面对此时的情况,能够去哪里?
强迫自己吃了半块炸鸡,宋央实在没有胃口。她擦干净手站起身,准备重新回到画室时,却被身后的男人叫住。
“央央。”
“嗯?”
宋央转头,眼见史文泛红的眼睛,“我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错?”
闻言,宋央黑眸也暗了暗。史文口中的错是指什么?他说的是帮助墨炎编造他的身世?还是指隐瞒墨炎的病情?
深吸口气,宋央转过身回到史文面前,声音低沉,“史先生,我知道你对墨墨是真的很好,你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他。”
史文坐在椅子里,听到宋央的话后,瞬间红了眼眶。是啊,自从成为墨炎的经纪人,这些年他早已将墨炎视为自己的亲人,可以说他是除了墨炎自己,最希望他能够越来越好的那个人。
“可是我……”史文伸手捂住脸,声音有些哽咽,“可是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初我能选择用一种更稳妥的办法,而不是只想着怎么捧红墨炎,怎么为他虚构完美的人设,也许今天那些人就找不到攻击他的理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央上前半步,掌心轻落在史文肩膀,道:“如果有人就是想要墨墨身败名裂,那么这次不会出事,也还会有下一次。”
“哎。”史文长叹声,眼中的自责显而易见,“还有他生病的事情,六爷说的对,我不应该隐瞒。如今事情已经超出预期,如果墨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