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最后一笔钱到账后没几天,沉乾也摸清了明学清混迹的几个地方,把手头上的现金凑了凑,十万装在一个包里,掂了掂竟然也就这么点重量。
但从前就是这么一份重量,压得他退了学,扛起了后来一无所知的人生。现在回望过去,不知道是该感恩还是惆怅。
他谁也没告诉,自己一个人拎着包走进一条老巷。据邵波涛派下去的人报上来,明学清不敢回市区,每天在几个小巷里流窜,住在这座城市剩下的残骸里。
兜兜转转,这个男人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下雨天一脚一个软印,沉乾走着走着有点想笑。他是真不想回忆,回忆这个词儿对于他们家人来说,苦涩有时候大于甜蜜,有时候又不掩甜蜜,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趋利避害之下,沉乾干脆就不想,可这一次,他想把这道沉疴给剜掉,等哪天他弟弟想起这么个人了,可以安然地明白,这已经不是他从前的噩梦。
和刘成一样,已经从他们的人生中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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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压根就没关,用一根棍子虚虚地抵着,推开门,明学清正坐在屋里就着一碗菜吃饭。
听到动静整个身子都震了震。
家徒四壁,跟当初一模一样。时隔多年,一切回到原点。
沉乾平静地看着他,看来这段时间是被吓怕了,明学清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
两个人隔着几年的光阴,互相的认知都得更新一会儿。
当初能气走老婆,打跑儿子的这么一个人,竟然也老了,老的速度异常迅速。
大概是活得真辛苦,身体连带着精神充斥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朱梨花年纪越来越大,常挂在嘴里的就是因果报应,听得多了,沉乾倒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儿。
没等他认出自己,沉乾直接把包往桌上一放,拉开拉链。
一袋钱的冲击直接把他吓得站起来。
“……是你?”
沉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这些钱归你。”
“你……”
明学清一愣,一副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和喜悦的模样。
这么个不会掩饰情绪的文人,身上全是奇异的矛盾点。也幸亏明硝压根长得不像他,不然他可能真会不忍心。
“你想做什么”
沉乾冷笑一声,竟然还有份警觉,有点意思。
“我算了算,你市里那套房子抵押了正好能还了那些债。”
人到中年的一场难堪被扯开摊在太阳底下,明学清固执地把脊背挺得笔直,颇有点孔乙己的迂腐味儿,下意识问:“没了房子没了房子我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