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声的心思一直在飘,路走得有些磕磕绊绊,凌妙妙在耳边哼哼唧唧,反反复复地念叨:&ldo;子期,你喜欢我吧,喜欢我吧……&rdo;
&ldo;……喜欢。&rdo;他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迈进了房门。
&ldo;别喜欢慕姐姐了,喜欢我吧,喜欢我。&rdo;杏子眼里混混沌沌,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看起来特别可怜,揪着他的袖子不放,重复了一遍,&ldo;别喜欢慕姐姐了……&rdo;
&ldo;……&rdo;他这才明白,她这一路上不是在问他,是在请求他。
只是她的脑子……莫不是还停留在上次喝酒的时候……
一进门,便将她抱在桌上,妙妙坐在桌子沿,没骨头似的东倒西歪,他伸手一扶,将她支撑起来,俯视着她的脸,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帮她理了理额头上凌乱的头发:&ldo;已经成婚了……&rdo;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温柔地说过话,&ldo;已经成婚了,妙妙。&rdo;
&ldo;嗯?&rdo;她愣愣地看着他,拖出个长长的鼻音,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ldo;成婚了?&rdo;
&ldo;嗯。&rdo;他顺势坐在了椅子上,牵起她的手背亲吻,不经意泄露了眸中浓郁的黑,&ldo;后悔也晚了,你今生都是我的人。&rdo;
凌妙妙呆滞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抽回了手,反手一抓,紧紧住了他的领子,往自己这边扯。
力道很大,不知道的人从侧面看,还以为她要跟人打架。
四目相对,慕声一动不动地任她扯着,凌妙妙望着他,辨认了半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ldo;太好了。&rdo;
她的眸子动了动,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笑意:&ldo;我等你很久了。&rdo;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放开手,进入了恬静的入定状态,微笑着放空了。
慕声一怔,旋即欺近了她,眼里含着一点复杂的光:&ldo;等谁?&rdo;
&ldo;……&rdo;妙妙拧起眉,苦大仇深地盯着他。
他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扳住她的双肩,将软绵绵的人放倒在了桌上,双手撑着桌子,将她挟制在他空出的空间里,凑近了她的脸,睫毛下的双眸漆黑:&ldo;等谁?&rdo;
妙妙伸手烦躁地推了推他从脸侧滑落下来的马尾,头发被她推得一晃一晃,发梢扫在她脸上,她偏头躲了躲,随意答:&ldo;你呀。&rdo;
&ldo;我?&rdo;
&ldo;嗯。&rdo;她很骄傲地点了下巴,指着他的鼻子,笑得花枝乱颤,&ldo;黑莲花呀,就是你。&rdo;
她露出一个神迷而狡黠的笑容,似乎因为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而洋洋自得,鬓发有些散了,碎发乱飞,像只毛绒绒的兔子。
&ldo;……&rdo;他双眸痴缠,神情变得无辜起来,忍不住似的用嘴唇轻碰她的脸颊:&ldo;为什么?&rdo;
她伸出细细的手指头先点他的脸,言简意赅:&ldo;像……小白莲。&rdo;旋即又戳戳他胸口,像是小蛇在他怀里轻轻柔柔地钻:&ldo;芯子是黑的……&rdo;
她戳了戳,又改成了揉,好像心口疼的人用力纾解疼痛一样,用力地摩挲他胸前的衣服,摸得掌心和眼眶都热乎乎的,闹起来了:&ldo;黑到底嘛,别逞英雄……&rdo;
&ldo;嗤……&rdo;
她的话猛然停了,挣扎着伸头一看,少年垂着两排柔顺的睫毛,捏着她过年的新衣服,衬裙由下而上,撕纸似的,一点点撕开了,殷红的裙子推上去,凝脂般的腿压在漆黑的楠木桌上,一阵沁凉。
室内花叶摇动,窗外鞭炮烟花不歇,直至三更。
子夜,宫城内外红灯笼似火,宫宴开到了半夜里,觥筹交错,似乎集中了整个宫城全部的热闹。
凤阳宫内一片压抑的寂静,黑暗里只点了一盏灯,映在无数双期冀的眼睛里,是昏暗中的一点摇曳的橙红。
灯旁斜坐的女人红色的裙摆曳地,懒洋洋地半靠在美人塌上,微光照在她的下巴上,肌肤显出冷而绵的质感,指尖挂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从盒子里拎了出来。
跪成一排的方士,眼巴巴地看着最前头跪直的人手里打开的盒子,莫敢言语。
临近年关,天子忙着处理案头积压的折子,好多天没顾得上后宫事宜,钦天监就彻底成了端阳的天下。就连过年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帝姬也闭门不出,醉心于试面具。
因为没能让帝姬满意,十天里,她已经秘密杖毙了五个人,钦天监养的闲人虽多,但也禁不住她这般磋磨,何况他们已经打心眼里认定,帝姬已经彻底疯了。
那一张娇艳如花的面孔,在他们眼中看来宛如噩梦。
戴上了面具,帝姬的食指慢慢抚平耳侧的褶皱,旁若无人地抚摸着这张全然不同的脸,发出了满意的喟叹,眼前的镜子忽然轻轻颤抖起来,她抬起头,发现是掌着镜子的瘦削的大宫女的手在颤抖。
&ldo;佩云。&rdo;她轻轻启唇,注视着她不自然眨动的眼睛,笑道,&ldo;你说,像吗?&rdo;
佩云先前病过一次,像是被什么人吸干了精气一样,瘦得只剩下骨架子,两只眼睛显得异常的大,惶然看着帝姬:&ldo;回殿下……像。&rdo;
她饶有兴味地站起来,抬起了佩云的下巴,看着她颤抖的嘴唇:&ldo;一模一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