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迟疑间,程桓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前,张望了片刻,飞快地走到门前把门锁上了。应许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程桓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紫檀经书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经书居然被程桓收了起来。应许长舒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个程桓,难道他准备私吞了这经书吗?程桓略带紧张地端详着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许许,我替你收着呢,那天那么混乱我也没忘记捡你的东西,怎么样,我机灵吧?”他表功似的在她面前晃了晃经书。应许靠在墙上,真想给他一拳:还不把经书给江寄白!你这是想干什么!“你醒过来会不会失忆呢?”程桓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我们公司有个新人接了一部戏,就是演一个车祸以后失忆的女孩,可逗了,醒来以后见的程桓拿着经书想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应许的胸口。等了片刻没有反应,他屏息凝神,摆了一个马扎,用双手覆在离经书一厘米的地方,估计是在想象他手心源源不断的真气通过经书注入应许的身体。应许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一头朝着自己的身体穿去,因为太过用力,一下子从床上穿到了床底,四周扬起了一层灰。十五分钟过去了,应许的身体毫无反应,程桓的马步开始打软。他挠了挠头,又拿起经书揣摩了片刻,毅然把它放在应许的脑门,口中念念有词,好像一个施法的巫师。应许就坐在自己的身体旁发笑,只是看着看着,眼中不由得有热意上涌。这个傻孩子,看起来真的好像把她放在了心上。她注定要辜负这一份情谊了。整整一个上午,程桓一直折腾着这本经书和应许的身体,大冷天的,他居然弄得满头大汗,末了两个护士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特了,坐在病房里任凭程桓怎么赶都不肯出去。替应许打完营养针以后,程桓终于坐不住了,垂头丧气地给江寄白打了个电话:“经书……在我这里……”晚上的时候,江寄白、应伟杰、解磊都来了,病房里挤得满满的,每一个都神色凝重地传阅着那本紫檀经书,都去应许身旁试了试。应许已经被折腾得没力气了,坐在床头托腮看着他们。解磊看起来瘦了好多,他的聂天然把他折腾得够呛,都失踪了快半年了还没让他找到。“还缺少一个契机,”解磊深思着,“就好像电影里那种机关,需要最终那咔哒一声,对了,上次是怎么样清醒过来的?”“上次……”江寄白叹了一口气,“上次是韩千重出了车祸,然后不知道怎么她就醒了。”解磊坐在椅子上气乐了:“难道最后还要落实到那个混蛋身上?这可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不,孽缘!”“找辆车再撞一下?”程桓异想天开地出主意。应伟杰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千重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又不是真撞,就是那种开到他面前一下子甩尾刹住的,我玩过赛车,我可以来,保准吓他一跳又不会撞到他。”程桓跃跃欲试。“你还玩过赛车?”江寄白不由得一脸的刮目相看。程桓挺了挺胸,骄傲地说:“是啊,当时还得了青少年组的季军呢。”应许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程桓来,国的时候,她和解磊曾经接触过几次,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玩得起的,改装、训练都需要大量的金钱,程桓居然也玩过?病房里的解磊显然不信:“好了,你这小孩就别瞎吹牛了,什么叫赛车懂吗,别是碰碰车的季军吧?”程桓涨红了脸,悻悻然地想争辩,不过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应许,忍耐着说:“解哥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让许许醒过来吧。”解磊犹豫着看向江寄白:“怎么办?要不先把韩千重叫过来试试?”江寄白慢条斯理地从包里取出一张报纸来,放在应许身旁。“不忙,蒋方啸这条疯狗盯着韩千重呢,再忍两天,等我把婚讯公布看他狗急跳墙。”“这是什么?”程桓好奇地拿了过来。“刺激一下她,”江寄白面无表情地说,“她的心肝出事成这样了,看她还能不能继续睡下去。”应许的心一凛,立刻凑了过去。报纸的头条就是g市横江大桥倒塌的追踪报道。标题既粗且大:倒塌疑似设计原因?无良设计师终酿血案。她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股气憋在胸口,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蒋方啸到底还是出了杀手锏。可是,这家报社是疯了吗?调查组还没有定性,他居然敢这样刊登,不怕被告上法庭吗?上面的字里行间出现的都是韩某某的字样,不过,混这一行的一眼就看出来是谁。语句上虽然都运用了据闻、应该、或许的字样,不过谴责和引导的意味十分明显。韩千重……看到的话……一定会心如刀割。这么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程桓念了几句,略带同情地说:“他……这算是毁了吧?”解磊哼了一声:“毁什么?只要把蒋方啸扳倒,他自己有才,要翻身也容易得很。”江寄白仔细地盯着应许,好一会儿,颇有些失望地说:“这样都没用?”解磊的表情有点古怪,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寄白,你和应许趁着我不在做了什么?你别想不开啊,别像我一样,做错了事情,弄得这样灰头土脸。”江寄白冷哼了一声:“我看了你们俩个这副模样还敢怎么想不开?什么情啊爱啊,敬谢不敏。”解磊也哼哼了两声,忽然颓然坐在椅子上:“女人狠起来,简直比老虎还凶。”程桓幸灾乐祸地说:“那是你女朋友吧?许许就不会,她对我可好了,轻言细语,很温柔,就像……”“就像姐姐一样,对吧?”江寄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解磊揽住了他的肩膀,也吊儿郎当地笑了:“小桓,我很同情你,我宁可天然对我像母老虎,也不要她像个姐姐一样的温柔。”应许忍不住扶额,这两个人真是够了,这样欺负一个小孩儿有意思吗?总算房间里还有一个应伟杰,连连咳嗽了两声,把他们的话题扯了回来。看着他们几个人在病房里商量事情,应许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两天没有乱套,他们以前商定的计划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只是思必得实业现在的法人代表是她,贷款协议都必须由她亲自签名确认,她要是不能回魂,资金无法到位。天色渐晚,临走前,江寄白和解磊又轮番捏了一下应许的脸,享受着程桓愤愤然的目光。“快醒过来,蒋方啸等着你亲自来收拾。”病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应许沮丧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那本经书就塞在她病服的口袋里。江寄白本来想要带走,程桓却突发奇想,说不定应许回魂需要汲取月光精华,他要晚上带应许晒月亮。江寄白怎么肯让他来陪应许过夜,就交代两个护士把应许搬到了靠窗的那张床上。今天值夜的是那个年长的李护士,她替应许擦洗好身体,检查了一遍监控设备,做了一遍例行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