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江寄白什么都没说,就算他心里再鄙夷再愤怒,他还是遵守了她的遗嘱。韩千重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江寄白的衣领:“你这算什么?居然连去f国找她都不愿意,是不是你想着应许最好永远别回来了?你是不是想把她的公司侵吞了……”后车门开了,一个人走了下来,捏了捏拳头,眼神阴鸷语气阴森:“韩千重,你有什么资格叫应许的名字?”应许的脑袋一炸,天,这位少爷怎么也在?他发作起来,天王老子都拉不住他!☆、江寄白一见也推门走了下来,皱着眉头说:“好了石头,别理他,还有正事要商量呢。”韩千重却冷笑了一声:“解磊,你用不着来这种流氓习气,我不怕你。”解磊忽然残忍地笑了笑:“韩千重,你是不是还想着应许会回来?还想着应许会对你死缠烂打?真是抱歉,你可能等不到了。”他停顿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她已经死了,九月六日的那天晚上,她在大法山的别墅自杀了。”“解磊!”江寄白厉声叫道,“你胡说什么!”解磊看向江寄白,双眼通红:“江寄白我可不是你!应许留了遗嘱给你,可没留给我!为什么不告诉他?我等着看他后悔、愧疚一辈子!就是他害死应许的!要不是他,应许怎么会绝望?应许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就被他给毁了!”“砰”的一声,韩千重扑了过来,冲着解磊挥出了一拳,解磊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侧了身,这一拳居然砸中了解磊的脸颊。“居然这样诅咒你最要好的朋友,你还有没有人性!”韩千重愤怒地叫道。解磊敏捷地后退了一步,一拳由下而上,击在韩千重的下巴上,韩千重痛呼一声,打了个趔趄。应许急了,解磊从小到大,都是无赖加霸王,健身、跆拳道都没落下过,韩千重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能挨得过他几拳?她徒劳无功地插入到两个人之间,却只能感受到解磊的拳头穿透她的身体,落在韩千重身上。一下又一下。应许用尽全身的力气祈祷着:不……不要再打了!解磊,我已经放下了,真的,不爱他也不恨他了,他没有办法再伤害我了,你也不要在意了,一切……都过去了!没有用,解磊听不到。应许颤抖着看向江寄白:快拦住解磊!会出人命的!别打他了,他毕竟是我曾经爱过的人,我不想自己变得太丑陋,也不想你们变得丑陋……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江寄白终于动了,拽住了盛怒的解磊,淡淡地说:“好了,够了。”韩千重倒在地上,嘴角一抹鲜血,脸上都是血块和乌青,好半天才挣扎着半撑起身体,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不用咒……咒死她……她不可能死了。”江寄白默然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你觉得她没死就没死,我们没必要和你争论这个,总而言之,过你的日子去吧,应许以后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说着,江寄白和解磊上了车,油门轰鸣,绝尘而去。韩千重却好像忽然被什么注满了力气似的,忽然大叫了起来:“你们胡说!她刚给我寄了明信片!她还活着!”应许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张明信片,她去年在f国旅行时买的。当时的店家提供定时邮寄服务,所以,她浪漫地想要给韩千重一个惊喜。只是,谁能预料到,一年后的今天,这张明信片成了她最后一次爱意的表达。躺在地上的韩千重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了那张明信片。应许半蹲在他身旁,看着他颤抖的双手,不用看,她几乎能背出上面的字。上面写的是一首白居易的古诗,只是把“月点波”字换成了“波含月”字,嵌入了韩千重的名字。松排山面千重翠,波含月心一颗珠。落款是爱你的应许。那是她旅行的最后一天,所有的争执和冷漠都被长达一个星期的分别淡化,她满怀思念,满腔柔情地在明信片上写下了她的爱意。韩千重迎着阳光看了看邮戳,忽然笑了,那笑容落在应许眼里,无端端地生了几分惊悚。“九月十日,明明是九月十日的邮戳,昨天到的s市,怎么可能在六号死了……”“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我着急一下。”他喃喃自语着。他振作了一下站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踉踉跄跄地朝着他的车子走去。他的手抖得厉害,点火点了好几次。车子开动了,开得有点歪斜。应许在车外,听到他在给人打电话。“请问一下签证代办点的电话。”“请问去f国的签证需要什么手续?”“最快几天?”“有加急的吗?”……一种很不妙的感觉浮上应许的心头。韩千重没有去处理伤口,而是一路有惊无险地开车回了家。他的模样又点可怕,衣服上都是泥土和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时地倒吸着凉气。解磊的下手向来很重,他应该去医院拍个片子。应许知道她不该着急,着急了也没用,可她没法忍。她跟韩千重在一起这么多年,把他照顾得妥贴周到,这好像成了一种习惯。回到家里,韩千重朝卧室走去,可不知怎么,他在卧室门口顿了顿,折返走向吧台。走到吧台,韩千重看到了那块掉下来的紫檀经书。几秒钟的怔楞之后,他的眼中骤然发亮,大步奔跑起来。“应许!你回来了?”他跑进卧室,拉开了窗帘。“应许你快出来!”他跑进书房,把门拉得“哐啷”作响。“应许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出来我就原谅你。”他跑进客房,用力地拉开大衣橱,把挂着的衣服一股脑儿撸下。……他里里外外把这三百多平方的房子搜索了两遍,这才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手里捏着那本紫檀经书,闭上了眼睛。应许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韩千重这是怎么了?被解磊打傻了吗?她回不回来真的重要吗?赶紧去开始你的新生活啊!根本不用对她心存什么歉疚。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买卖。韩千重得到了金钱,而她,得到了他六年的身体。现在银货两讫,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你的道德感作祟个什么啊!过了半个来小时,韩千重忽然坐了起来,在手机上翻找了好一会儿,拨通了电话:“川川,你刚才有没有到家里来过?”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他振作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应许姐可能回来了,你知道她有可能去哪里了吗?……好,你赶紧去老宅看看,我明天再去找江寄白他们。”韩千重挂了电话,把那本经书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放在脸上贴了贴,然后倒了一杯红酒,喝了两口。随后,他走到卧室,拿出了应许以前给他留的那几封信,一张张地摊了开来,又把明信片放在中间。他研究了好一会儿字迹,嘴角的微笑更深了,又拿起明信片亲了亲。随后,他走到了卫生间,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最后,他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挑选衣服。看起来他对衣柜里的衣服都不是太满意,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了另一间客房,打开衣柜,这里都是一些没拆挂牌的新衣服。应许看着他取出了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应许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上次七夕她买的,是一个她很喜欢的国际品牌,这件白衬衫是用麻料和棉布剪裁而成,修身的版型,衬衫下部是一大块晕染的古典印花,很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