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树叶零乱,凄凉片片,到处瀰漫,心也随着欲发的伤感,突然发现,秋天是个伤感的季节。有人说秋天是一个收穫的季节,那么今年的秋天,我收穫的是无奈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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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起病型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即首发症状出现在手臂和腿部。腿起病型患者会出现走路或跑步时跌到或绊倒,走路时明显拖腿而行。从你得知患有als到现在已半年,这病发的速度已经算很缓慢了,再过不久可能会开始丧失说话和吞嚥食物的能力,并最终需要依靠被称为bipap的便携式呼吸机……希望你多注意周遭的状况和自己的病情,我们会再次开药减缓病情蔓延的速度。」医生边打资料边向我详细说明,我从头到尾听的提心吊胆。
假日一大早,全家人带我来陈大医院看医生,而且明天就是园游会了,我超级不想来,最后还是被我妈拖来了。
「……采宣,我们去附近的庙祈求保佑吧。」妈妈脸色苍白、面有难堪。
一到庙宇,爸妈跪拜将近十分鐘不肯起来。
「拜託,请保佑我们家采宣不要生任何病。」妈妈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老天,不要吓唬我们,一定没事的。」爸爸一直磕头,他的额头上已明显淤青。
我一人傻站在他们后面,看见这一幕,感觉好孤单好难过,止住眼眶里的泪水,默默一人离开这里。
双手撑着枴杖,走在拥挤人潮的台北街道上,看到路上的家人有说有笑的聊天,情侣们在一起的幸福表情,我突然觉得这世界好黑暗、好陌生。
「哎呀!」我没仔细看前面的路,被一位年长男子撞倒在地上。
「走路不看路,眼睛长来干嘛的啊!」那名男子不理会我,还喷口水在我脸上。
一旁有一位老奶奶过来扶我起来,「年轻小姐,没事吧?」,她见男子离开后继续说,「真是有够没品欸,没看人家还行动不便。」
行动不便。老奶奶的话语也深深在我胸口刺一把刀,我对她苦笑点头后拍拍身上的灰尘离开。
我从来没有独自一人走在台北的大街上,多么令人悲伤啊。走到台北地下街里,买杯饮料,吃个点心,逛逛街,想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一下不要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已走到台北火车站前,看着一台台的火车从眼前经过,想着它们的终点究竟到达何处,于是就进了火车里,随便找个靠墙的座位坐下。
从包里拿出从刚刚就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才发现好多通未接来电,妈妈三通、爸爸两通、陈翔六通,讯息也一堆。
『采宣啊,你在哪里,怎么爸妈拜个拜人就消失了呢?』妈妈传。
『女儿,为何不接爸爸电话?你到底在哪?』爸爸传。
『你在哪?』,陈翔传,『你家人都在找你。』
『采宣你去哪了?陈翔和你父母说你人不见了。』沛寧也传来。
短短两个多小时,我手机关静音,讯息和未接电话多得吓人,可惜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正当我要关掉手机萤幕时,又来一通电话,萤幕上显示陈翔。
我还没不能走路就已经给这么多人添麻烦了,今后也会害陈翔、沛寧、佳妤、sb4和evs大家担心,然后给更多人添麻烦,刚刚在路上也是,被陌生人那样……我还不想回去啊。
我把手机塞进包包最深处,用袖子擦乾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倚靠在墙上,正好看见对面墙壁高处上贴着“与家人、好友、情人最佳旅游景点:星空观光”。
说起来,最后一次和家人去旅行也是去能看到许多星星的地方,那是在哪来着……彷彿置身于宇宙,满天星斗,是个十分漂亮的地方。
「希望今年能和陈翔去。」从自己的口中话语,带出心里最深处的感伤,又开始默默哭泣。我还有机会再去一趟那种地方吗?
这段时间我总是在哭呢,要更加振作才行,一个人待着的话就会心情低落。好!趁现在身体还能动时,想想我想做的事情吧。
我从包里拿出一本小笔记本和一隻原子笔开始写,愿望清单:好好为父母尽孝、打工、为筱萤买很多玩具、和佳妤跟沛寧一起去吃意大利麵、在evs园游会的表演上让观眾气氛炒起来、为陈翔买生日礼物、把想吃的食物吃个够、为陈翔做便当、努力参加乐音社,希望能获奖、与全班旅行、为sb4的篮球比赛加油、养一隻狗、和陈翔拍情侣照、再一次和陈翔约会、撮合宋芷婷和林凯杰学长、祝福沛寧和炤轩交往顺利、想穿结婚礼服、和陈翔一起去看星星、和陈翔分手……
呵呵,光是用写,眼泪就滴到笔记本上了,我赖采宣下定决心的事就是要做好。
『下一站是——,左侧的门会打开,请要下车的乘客——』是时候该回去,要下车了。
我拿起一旁的枴杖,准备撑起身体,「晃当!」枴杖掉落到地面,「站、站不起来!」我脸色大变。不好,该怎么办,在这种地方……
没、没事的,之前不是都马上就恢復的吗?
『请乘客注意,车门即将关闭。』看着人潮往门口走出,「啊……关了。」我使出全身力气,用双手撑着椅子试图要站起,脚却完全动不了,为什么动不了啊?之前明明很快就能动的!为什么啊?谁来帮帮我……「呃……」,车上的人都在坐自己的事,没人在注意周遭。想到刚刚走在街上路人看到我的严恶眼光,我根本就是世界上的败类。
我在笔记本的右下角写下:
愿望全部实现之后,我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