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伍儿上下打量李德宝一番,嘴角微翘,幽幽叹口气,似是极为烦闷:&ldo;唉,有李管事这话我就放心了,府中大小事情交付你去办,想来不会误了时机,只可惜李管事你的记性似乎有些不好,我苦苦等了几个时辰也没见你向我通报关于云娘的事情,这可怎么办啊!&rdo;
李德宝闻言,心道一声不好,本就闷热的身体愣是挤出些细汗来。这个小姐果然打算揪着云娘的事不放了,看样子像是个来找茬的,我说怎么突然夸赞起人,还一套一套的,原来是给戴个高帽子方便下手啊!
&ldo;小姐,这事是小人做的不好,思虑不周全忘了向您禀明了,克扣云娘的钱我已经命人结清给她了,但二少夫人那实在不好交代,所以一切事情都是我私下悄悄去做的,本以为您当初也是这么个意思,我就当您做了甩手掌柜,您看这……&rdo;李德宝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宋伍儿的,虽然他在整个宋府有着不小的威望,到底是个奴仆,只有做事的份,所以云娘的工钱里有不少都是他倒贴进去的,算是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ldo;哦,既然都做得妥帖我也不再过问,这事情也算放下了,李管事以后可要仔细想清楚,若有什么定不下有争执的事还要先汇报一声。&rdo;
李德宝见宋伍儿并无修理他一顿的心思,即刻放松下来,脸上笑意也添了几分:&ldo;是是是,今后小人绝不会这么死心眼,有什么大事定去告知小姐,嘿嘿!&rdo;
这家伙看起来也不算特别麻烦,宋伍儿暗自揣测一番,开口道:&ldo;对了,云娘还在府中吗?我想去看看她!&rdo;
李德宝见状忙回道:&ldo;小姐放心,我这就头前带路引您去云娘住处,您看如何?&rdo;
宋伍儿点点头,示意春儿跟上直接走到了云娘住处。
宋府素来有专门房屋拨给打杂下人们居住,云娘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绣娘,可惜家境贫困住不起城内房屋,便将家建在了城外几里的求衫村,为了做事方便,云娘近段时日一直居于宋府,并未离开。
行过一条条长廊,宋伍儿转过拐角搭眼便瞧见了正准备提水进屋的云娘。
&ldo;小姐?&rdo;云娘手一松,木桶砸在地上,咕噜转了两圈,在井边停下。
未等宋伍儿出声,云娘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眼泪像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ldo;小姐啊,云娘嘴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平日里只会哭哭啼啼的,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如果没有你我根本要不回工钱,小姐你真是人美心又善,我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啊!&rdo;云娘越讲越激动,到最后甚至直接弯了膝盖,要给宋伍儿跪下。
&ldo;云娘,你不必如此,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我仔细看过,你做的衣料样式、针脚都是顶尖的好,你受了这么大委屈该是我向你说声抱歉,如果你再这么客气,我可真的生气了!&rdo;
宋伍儿一把拽起欲跪的云娘,故作生气状的埋怨道。云娘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不仅想起自家女儿,顶着鼻涕泡咧嘴笑了起来。
&ldo;云娘,李管事已将工钱给你结清,我房中也没什么有用的物什,思前想后就这些新衣能入得你眼,换季了云娘也该打扮打扮自己。昨日你说家中还有孩子,这两匹布拿着给孩子扯几身新衣。&rdo;宋伍儿将手摆了摆,春儿立刻将手里的衣物,布料递向云娘,后者伸手抚摸了下线路,登时震惊不已。
&ldo;这……&rdo;云娘满脸疑惑的接过衣物,打开后发现是自己新做的那批衣物,顿时丧了气:&ldo;小姐是嫌弃我的手艺,为顾及我的面子才送我这些的吗?&rdo;
宋伍儿早知她会明错意,忙解释道:&ldo;云娘你不要多想,我很满意那些衣物,大部分都留下了,只是近来工期过紧,各院领完后没剩下衣物,我不好去四处搜刮,就拿了自己的,若你不喜我拿回便是了!&rdo;
云娘见状,终是不好意思的将衣物和布料收下。陪着宋伍儿闲聊几句后,便回屋整理行囊准备回家。
求衫村距京城不算太远,云娘为了省些银钱一向是不肯做马车的,硬是一人拎着不小的包袱磕磕绊绊的回了村子。
村庄建在一处山头底下,四周长满了杂草,交通虽不太方便人流量确是不少,因为临近京都也算沾了些光,平常许多游人商贾都爱在这设个交接点做些私密交易。
云娘的家就在村口旁一棵大榕树地下,不大的茅草屋,破旧却极为干净,云娘刚拉开了围栏,木门哐当一声推开,一个小肉团直接冲进了云娘怀中,蹭个不停。
&ldo;小荣,乖,娘亲回来了!&rdo;云娘欣喜的摸着怀里小人的脑袋,不住的安慰,小荣是她的女儿,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母女二人稍聚片刻,小荣就拽过云娘身上的包裹,一步步往屋里拖,云娘见了她这模样,轻声笑了起来。
小荣父亲在她出生两年后便去世了,此后都是由云娘独自抚养其长大,一个孤寡女人在世间本就诸多枷锁,更何况身边跟了个不大的孩子,五年的时光飞逝却也如地狱般屡屡难以维持,云娘除了手上的针线功夫,对其它俱是一窍不通,生活难以维持,也幸亏有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在旁逗她欢笑,再苦难的日子也能熬过来。
屋中的摆设跟往常一样,云娘随手摸了衣柜边角‐无灰,即便她不在的日子,家务之事小荣一人也完全能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