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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那你呢?你有很多?”

程声摩挲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膝盖,狡辩道:“我们学校课业很重,上课赶due找工作,哪有心思?”

张沉才不管他的狡辩,了然地点头:“那你也不是男人。”

这两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一同沉默着,隔一会儿,程声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朝张沉看去,急迫地问:“那接吻呢?”

旁边的张沉不知道他一惊一乍要干什么,蹙着眉问:“什么接吻?”

“你不是说你只跟喜欢的人上床吗?那接吻呢?”

张沉发觉自己这个人拧巴得有些过分了,什么话也不愿好好说,握着啤酒罐又喝了两口,说:“那个姑娘告诉我她服务客人的时候向来不准亲嘴,可以口,可以干别的,唯独嘴对嘴不行,给多少钱都不行,她说接吻是爱人间才能做的事。”

这次轮到程声不吭声了,半夜凉风里额头竟然倏地冒出汗来,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拿手掌不断在自己裤子上蹭,蹭到最后甚至开始怀疑他窝在张沉家那晚究竟有没有接吻。他们的确亲到了一起,嘴唇刚碰到对方身体就像着火一样急不可待地往一起贴,可最后怎样收尾程声记不清了,更不确定他们在做爱人间的事。

过了一会儿,程声晕乎乎站起来,把自己周围的啤酒罐一个个扔进塑料袋里,拎着它走去垃圾桶那边,再返回来时他问张沉:“我们周六几点的火车?”

张沉仰着头看他,说:“九点半,我七点去接海燕,之后来接你。”

程声点点头,伸手把椅子上的张沉拉起来,凑近了,对他说:“我要回家了,我们明早公司见,晚安。”

张沉同样对他说:“晚安。”

第47章家?

到家已经两点半,张沉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继续闷在书房里写歌。

他写歌从不写歌词,器乐加少部分没任何含义的人声就是一首,第三张专辑中有两首只不过夹带了几个孤零零的单词,甚至连半句话都称不上,这样都要被张沉在后来拒演,酒吧音乐节绝不演这几首。

七媛从前打的是典型的流行鼓,打的曲节奏强,歌词朗朗上口,音乐性里夹着微妙的讨好,她从乐队最开始组建时就无法理解张沉的行为,问:“你写歌为什么不写词?哪有主唱不唱歌词只哼几句不知道哪国语言的调子?”

那时他们还在地下室排练,夏天没有空调,顶上只有一只和推磨速度持平的老电扇,人在里面不出十分钟就要汗流浃背。张沉坐在窗台上调音,上半身靠着窗户边,额前发丝湿漉漉的,脚底下是刚接好的音箱和杂乱的插线。这个问题并不使他感到意外,但他还是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歌词表达不了我自己。”

老刘坐在地板上,身体靠着音箱,手上拿一沓报纸扑棱扑棱扇风,他说张沉真他娘的难搞,哪怕寥寥几个字的真心话都不想放进歌里去给外人观赏和评头论足,就这么一个人还非要玩乐队。

张沉说:“我就是想玩不行吗?”

靠着音响的老刘马上说:“行行行,但你老实跟我们聊聊呗,都是一家人,真诚些。”

一家人的概念很让张沉着迷,他被这个词蛊惑了,居然真讲起自己的音乐理念来。窗户外是堆满杂物的地下室楼道,他就在这样一个廉价闷热的空间里谈起晚风和灵感来,他说有时那一点荡着波的灵感在夜晚像风一样降临在他脑中央,没有重量,自己无法把它们转化成文字,更何谈转化成被人理解的文字。

说到这里张沉问他们:“我很极端的,你们真的要继续听?”

七媛站起来把地板上的电线缠好,又踮着脚把头顶上的风扇拉到最高档,她说:“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

这次张沉更加放得开,他说比难听更可怕的是俗和肉麻,写爱情那么直白,写自己那么狂妄,文字太容易被过度包装,好像把原本赤诚的一颗心浸进地沟油里,再好的旋律都要毁于一旦,他最讨厌这种东西,所以不转化。

他还说越是爱惜的东西越要拧成一团麻,这样别人才发现不了他在想什么,这是别样的保护。

老刘仍在扇风,额头上汗涔涔,他摇着头开玩笑:“这分明叫建墙,以后别人叫咱们乐队可以叫墙乐队,墙乐队因为壁垒过厚,温柔招数是没用的,转型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拿着钢棍斧子把这墙砸塌,唯暴力不破。”

张沉坐在窗户上肯定他:“的确是唯暴力不破,但我估计没人能砸塌,我也不想被砸塌,那会毁了我的歌。”

这句话让老刘忽然换上了严肃表情,他一点也不觉得张沉的胡话好笑,不断地摇头:“张沉啊张沉,你明明这么讨厌自己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爱惜自己创造的东西?”

这个问题把张沉问住,他靠在窗台上想了很久,等额前头发变得越来越湿,才在闷不透风的排练室里说:“它们是我的家,我可以讨厌自己,但我还是需要家。”

一直在一旁没吭声的七媛对这话题有极大兴趣,她往张沉的方向凑去些,兴致满满地问:“那你原来的家呢?”

张沉说:“我原来的家在城中心,但现在已经变成了百货商店。”

旁边两人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靠,原来你是拆迁户?怪不得闲钱那么多,详细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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