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珍哈哈大笑,“你们这也有趣。”秦凤仪眉开眼笑,“全赖舅舅成全。”“不是我成全你,要阿镜中意你,我也没法子啊。”平珍道,“你可真有福气,阿镜那孩子,我看她长大,她性情端凝,是个好孩子。”秦凤仪由衷道,“我定一辈子对她好,今生今世,永不负她。”平珍一笑,“这便好。”秦凤仪初与李镜定情,正是热情澎湃之时,当下便按捺不住满心欢喜,与平珍说起与李镜的情义来。平珍看他说到兴起处,那种由心而发的欢喜,再有说到当初骤闻李镜有婚约时的打击与伤感,眼圈儿都红了几回。平珍初时觉着这事有些诧异,但听秦凤仪娓娓道来,便知人家俩人情根已深。平珍身为丹青大家,较寻常礼教之人更多出一份豁达,平珍听秦凤仪细细说来,亦多了些感动。秦凤仪十分会顺竿爬,说到兴尽时还道,“舅舅,我与阿镜的事,还少一位媒人。我想着,请外人不如请舅舅。舅舅,你给我和阿镜做媒人,如何?”平珍一向少理俗事,行事更是随心,一笑便应了,“行啊。”答应的速度之快,小郡主都没来得及拦上一拦。眼见小叔给这姓秦的糊弄了,小郡主越发气恼!六更石!平珍与秦凤仪可以说得上尽欢而散,尤其平珍答应给秦凤仪和李镜做媒人后,秦凤仪特别热情的要求继续给平珍画,平珍痴于丹青,因着秦凤仪一向不大配合,都没尽兴画过。如今二人交心后,秦凤仪简直要多配合有多配合,而且,对着平珍直呼舅舅,把个小郡主气得七窍生烟,愤愤离去。秦凤仪更是心下暗爽,一直让平珍画到傍晚光线昏暗时,方告辞而去。秦凤仪急着把平珍给做媒人的喜讯告诉他媳妇,直奔李家而去,待到了李家,简直都来不及说别的,当头一句就是,“阿镜,我请平舅舅给咱们做媒人啦。”那眉眼间的欢喜,完全忘了先时说人家平珍是李钊李镜“后舅舅”之事。之后,不待李镜问,秦凤仪就把今天的事巴啦巴啦的都说给了李镜知道。李镜哭笑不得,“你就这么说了。”秦凤仪点点头,接过李镜递过的茶水,道,“我昨天就想说来着,今天你没瞧见,小郡主又拐弯抹角的说你和平岚的亲事,我哪里听得这个,当下就说了。舅舅真是个好人,我请他做媒人的事,他一口就应了。还特别的通情达理,说咱俩更有缘分。”李镜道,“你这可真是歪打正着,要是万一珍舅舅恼了,可如何是好?”“这不没恼么。”秦凤仪笑眯眯地,“有饭没,我饿了。”要吃的。李镜晚饭都没吃,就等着秦凤仪呢。李镜与秦凤仪这里吃着晚饭,平珍却是在受着侄女埋怨,小郡主道,“小叔好生实诚,就叫这姓秦的骗了。”“骗什么?”平珍有些不明白。小郡主急道,“小叔,阿镜姐明明是大哥的。”“你这叫什么话,亲事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人家既不愿意,何必强求。”平珍道,“再者,大嫂不是不喜欢阿镜么。如今阿镜心仪阿凤,你娘定是高兴的。”小郡主微讶,“小叔怎么知道我娘……”后半截话没说出来。平珍道,“我虽见大嫂的次数不多,可有时,但有人提及阿镜,大嫂没有一次不皱眉的。喜欢一个人什么样,你看阿凤就晓得了,阿凤说起阿镜,整个人都在发光。大嫂明明不满意阿镜,阿镜也不愿意咱家的亲事,何不成全于他们?”小郡主拧着帕子道,“自来只有咱家拒别人的,何时有别人家拒咱家的?”平珍好笑,“真个荒唐。咱家怎么了,就因咱家是王府,别人就不能拒咱家了?你醒醒吧,天下人多矣。如阿镜,她是个聪明孩子,她既中意阿凤,也知秦家门第,可知她是真心中意阿凤。宝儿,你聪明不下阿镜,你们并称京城双姝,可别人说起来,你郡主之尊,生得更是比她好。可有一样,你不如她。她是个至情之人,你却过多权衡利弊。阿凤一向直率,他这样的人,至情至性,不足为奇。反是你与阿镜这样绝顶聪明之人,因太过聪明,则于得失多有计算。得失利益皆能动人,但,却不是最动人的。”平珍反是说了小郡主几句,便不再理会此事,寻了本画卷观摹起来。秦凤仪回家也自与父亲说了这喜讯,秦凤仪道,“这成亲做媒,要有两个媒人,方阁老是一位,今儿凑了个巧,我就请平家舅舅也做了媒人。爹、娘,你们说可好?”岂止是好,秦家夫妻都认为,儿子这莫不是吃了“开窍丹”,咋突然之间这么会办事啦!秦家夫妻很是细问了儿子一回,秦凤仪大致说了说,尤其突出了平御史如何明理如何通达。秦凤仪最后道,“以往舅舅叫我过去作画,我总不乐意。以后我再不这样了,只要是舅舅叫我,我必是去的,还要好生给他画。”秦太太笑道,“这就好这就好。”秦凤仪道,“明儿再给舅舅画一日,我再去古玩铺子寻个好壶,先讨了方阁老开心,再说作媒的事。”夫妻二人见儿子已有主意,心下极是欣慰,秦太太又说了要糊裱屋子之事,秦凤仪道,“是啊,我怎么忘了此事。明儿我问一问阿镜,她素有主意,而且,她眼光比我好,她想的一准儿比我好。”秦太太满眼是笑,“很是这个理。”秦凤仪每天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第二日一大早起床,顾不得在家吃早饭,就到李家去。连带吃早饭,还有与李镜商量糊裱新房这事,秦凤仪道,“赶明儿你再到我家去一回,除了我现在住的院子,我还有几个其他院子。你要相中别个院子,用来做咱们的新房是一样的。”李镜微微羞道,“你那院子就很好。”秦凤仪笑,“我就知道你喜欢那琼花树,以前,咱们常在树下喝茶。”这说的,自然是梦中之事。秦凤仪道,“要如何收拾屋子,你画个样式出来,我叫了工匠过来收拾。”李镜道,“就照‘梦中’那般便可。”秦凤仪道,“我那梦做的,不大全乎,咱们屋子的样子,只记得一点点。”李镜笑,“那我就想想。”“好生想,这是以后咱们的新房哪,可得认真的想。”秦凤仪强调,李镜唇角一翘,“成。”秦凤仪又与她说了明日去古玩铺子买壶的事,秦凤仪道,“珍舅舅那里,我也想买个东西做谢媒礼。方阁老,记得他是喜欢茶具,咱们也挑一套。还有,阿悦哥喜欢什么,你晓得不?”李镜道,“方悦偏爱砚台。”“那咱们一并寻一寻。”秦凤仪笑,“先把阿悦哥拉拢过来,介时再请他帮着说两句话,我想着,咱们这是大喜事,阁老大人一定应的。”李镜抿嘴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办事的。”秦凤仪得意,“你看不出来的还多着哪。”二人说一回话,到了用早饭的时辰,就去厅里用早饭了。李钊如今见着秦凤仪都没了脾气,这么厚脸皮的姑爷,怕也是扬州城独一份了。当天给平珍画完,秦凤仪就说了明天“请假”之事,他还把自己如何请方阁老作媒的计划与平珍讲了,问平珍,“珍舅舅,你觉着如何?”平珍最喜人赤诚,见秦凤仪如此心肠,笑道,“还成,投其所好。方阁老偏爱紫砂,你干脆也别去买了,我这里有套不错的紫砂壶。我于这上头平平,也是别人送我的,你拿去给方阁老吧,也能讨他喜欢。”秦凤仪连连摆手,“这可不成,我得亲自去挑,才显得诚心。”再说,平珍肯帮着做媒人,他就十分感激了,如何能再要平珍的东西,占平珍的便宜。平珍一向放达,笑道,“你既喊我一声舅舅,便不是外人,只管拿去。我这些东西多的很,我也用不到,白放着生灰尘。这些东西啊,都是有灵性的,能遇到‘所好’之人的手里,也不白辜负了。”命人取了壶来,让秦凤仪拿走,自然也准了假期。秦凤仪先把壶拿给李镜看了,这是一把小圆壶,造型轻巧精妙,可握于掌中,适于自斟自饮,望之有朴雅之光。便是秦凤仪这不大懂壶的,也说,“瞧着就觉着好。”李镜特意请了她哥过来,一道品鉴,李钊都有些爱不释手,道,“这壶好,先生犹爱小壶,小壶沏茶,香久不散。”秦凤仪建议,“要不,咱们泡壶茶尝尝。”李氏兄妹颇为意动,不过,李镜道,“这不大好吧?”秦凤仪笑的贼贼的,“没事,不说出去,谁知道咱们用过呢。再说,这也是先试试这壶好是不好。”如此,三人用此壶沏了回茶,秦凤仪道,“没尝出什么,感觉还是平常的茶味。”李镜则道,“果然好壶,这茶香又香了一分。”李钊微微颌首,连声道,“不错不错。”秦凤仪让丫环给他换大盏,他受不了用这等核桃大小的小盏吃茶,一点不解渴。李钊看他一幅牛嚼牡丹的模样,大为皱眉。结果,秦凤仪第二天去置办给方悦和平珍的礼物,还特意为大舅兄买了个小紫砂壶,器型与平珍给他的这把有些像,也是上等的壶了,只是论起来,却是较平珍给他的那把稍逊一些。这也很好理解,平珍是平郡王爱子,别人送他的东西,什么不是上上等的。那样的好壶,纵秦凤仪不惜银钱,一时也不是容易得的。故而,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了把稍逊些的给大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