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羊罗的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问道:“我和猪朱的山洞,你不是也说了会让大家一起帮忙挖好吗?”祁白点了点头,将石板翻到了后面,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您和猪朱的山洞,肯定有你们自己的喜好,我就没有像幼崽们的山洞画得那般详细。”祁白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方块说道:“但是,不论是哪一套房子,这个灶台我觉得都是很有必要的。”祁白自己的山洞中并没有灶台,在他开凿山洞的初期,部落中还没有烧制出黏土砖来,因此也就考虑得没有那么长远。即便祁白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木炭来做饭,没有一个固定的灶台总归是不方便的。但是现在不同了,部落中随时都可以制造出砖块,只要在挖凿山洞的时候,事先将烟道留好,以后大家在山洞中做饭就方便多了。当然其实如果可以修建砖房的话,就可以直接留好烟道,并且还可以将墙砌成双层走烟的火墙,一定会比住在山洞中要暖和不少。只是现在的气温太低了,修建现在紧急需要的围墙也就算了,如果是需要住人的房子,还是得等天气暖和了之后再建地基比较好,万一出现了房屋地基不稳的情况,那还不如住在山洞中安全。羊罗只是听着祁白小嘴一刻不闲地跟他讲了许多,即便他自认为是部落中除了祁白之外最有智慧的一个兽人,也没有办法全部理解。但是他至少是明白了,幼崽们居住的山洞是最大的,也是最复杂的,他晃了晃有些乱的头,说道:“那你就带着大家先将幼崽们的山洞挖出来。”祁白等到了羊罗的首肯,立刻信心满满地说道:“您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当然,即便祁白计划好了一切,没有人手帮忙也是不行的。回到山洞的祁白,从壁柜上将他专门用来给狼泽梳毛的小梳子和小簸箕拿下来,外加他做好的山洞设计图,脚步轻快地走到了狼泽的山洞。一只白狼站在山洞的中间,他的毛发上覆着一层冰霜,因着室内的温度,慢慢融化成了细碎的水珠,随即就会被他轻轻地甩掉。自从上次狼泽表明了他与大家不同的掉毛机制之后,祁白就与狼泽约定好了每隔五天就帮他梳一次毛毛。祁白颇为“心机”地说自己制作小狼的毛毛不够了,但实际上是有些难过,等狼泽褪完毛之后,他就没有“狗狗”可以撸了。不过好在目前来看狼泽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反而每一次都相当配合,甚至还会提前去洗个澡,让自己的毛毛更干净。祁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找了一块兽皮,借着帮狼泽将身上的水擦干净的由头上下其手。狼泽身上的毛发变得厚实,用兽皮擦拭的时候,祁白的手背都差点被完全盖住,而且祁白能够感觉得到,狼泽的身体也越发的强壮。等白狼身上的水分差不多干了之后,狼泽的两个前肢缩在身下,端正地趴在木床上,而祁白则跪坐在一旁,用手中的小梳子,一点点地理顺着狼泽银白色的毛发。这下狼泽皮毛的变化就看得更清楚了,最外层的毛毛柔顺光滑,在火光下如水泽般泛着光,而在这之下的绒毛却又绵软细腻,像是最细密的花蕊。祁白一会儿惊叹着狼泽这如同绸缎般漂亮的皮毛,一会儿又在心中叹气,因为他现在几乎已经不能像最初那样,一下子梳下很多毛毛了。祁白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的皮毛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就证明你已经成年了吗?”狼泽的身体突然僵硬住了,是一种祁白都能感觉到的僵硬,他将头伸到白狼的面前,问道:“怎么了?这个我不能问吗?”狼泽想起了这些天的经历,只觉得浑身开始发烫,好在他现在是兽形,厚厚的皮毛遮挡住了一切,让祁白无法窥探到他的神情。部落中的大人们一直都念叨着,成年兽人和幼崽是不同的,等到成年的那一天,他们自然就会知道那种变化。狼泽起初是不信的,直到他自己经历了这些,他才明白了部落中成年兽人们的意思。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这几天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祁白相处,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祁白解释这样的变化。祁白看着狼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似乎只要祁白不展开下一个话题,他就会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这下祁白更好奇了,只是他不想让狼泽纠结,虽然他有些不明白狼泽纠结的原因是什么。祁白就将大石板放在了白狼的面前:“这是我最终画好的图纸,我已经去找过祭司爷爷了,咱们明天就按照这个开始动工吧。”这也是今天祁白来找狼泽的重要事情,毕竟开凿山洞的主力还得是角兽人们,而将开工的消息告诉狼泽,才方便他安排狩猎队的工作。狼泽的身体才总算放松了下来,墨蓝色的狼眸微垂着,仔细地看着祁白图纸上的每一个线条,听着祁白仔细地描述,不时地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或者摇头让祁白解释得更具体一些。即便是已经和狼泽商量好了开凿山洞的事宜,但是大家原本需要做的工作可是一样也不能少。第二天清晨,祁白背上装满野菜的藤筐,牵上串串前往羊圈。等他将草料弄好,提着一小竹筒羊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狼泽家正敞开着家门。往常的这个时候,狩猎队还在外忙活着收集木柴和黏土,但是这些工作因着围墙的完成,都已经大大减少。狼泽已经将挖山洞的工具都准备好了,见到祁白回来,便走到山洞前的平台,朝着山谷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山谷中很快就有人探出头查看。不一会儿,广场上就聚集了同样拿着工具的角兽人们。幼崽们的山洞在集体山洞的右面,与集体山洞刚好分处在山体夹角的两侧,再向右就是羊罗选定了但是还没有开凿的山洞,羊罗的右边就是猴岩的山洞。祁白在石壁上画出了一个洞口的形状,大家便根据祁白画出来的图形,直接开凿。部落中十几个角兽人一同开凿山洞,这进度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仅仅是几天时间,幼崽们的山洞就已经完工。山洞的正中间,按照着祁白制作的石桌和石凳的样式,做了一个更长的长桌,长桌对面的石壁上,则被凿成了一排排嵌在石壁内的上下铺。由于幼崽山洞只会居住十四岁以下的孩子,因此每一张石床都只有两米长,即便是角兽人幼崽变成兽形,也可以在床铺上睡下。为了防止孩子们睡觉不老实,每个石床的边缘都特意留出了一块遮挡的石壁,石床的上方被刻上了挂钩,可以用来挂上竹帘或者兽皮,保护幼崽们的隐私。当然对于现在几乎天天都挤在一个被窝中睡觉的幼崽,他们是否会有用得到这个挂钩的一天,着实未可知。石床的三个侧面,被凿成了一个个小柜子的形状,可以让幼崽们放置一些他们自己的物品。上铺的台阶则被凿在了床铺之间。由于目前集体山洞中一共居住了十七个幼崽,而随着孩子们的长大,需要在幼崽山洞中居住的幼崽会慢慢地变少,因此祁白这次就只做了十八个床位,左侧的石墙共有五排十个床位,而右边的石墙上则有与之相对的四排八个床位。右侧最外面就被做成了用来烧饭的灶台,用黏土砖和泥土搭出的大灶台,可以同时放三个陶锅,而顺着石壁的外侧做出的烟囱,就会将烧火产生的烟气排出。
最后再加上一扇大竹门,幼崽山洞的建造看似简单,但是却同时具备了美观和实用。整整齐齐的床铺,规规矩矩的大石桌,还有可以放置陶锅的灶台。幼崽们欢呼雀跃地冲进了他们的新家。猪牙甚至已经开始高兴羊罗不允许他外出开凿山洞了,他自己哪能挖得出这么好看的山洞啊,即便是他的父亲,獠猪部落的族长,也住不上这么漂亮的山洞。而大家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上铺,更是受到了所有幼崽的喜爱,光是在石梯上爬上爬下,就够大家玩闹的了。只是为了小孩子们的安全,最终还是只有年纪稍大一些的幼崽才能住到上铺中去。豹星和豹月两姐弟,住在了最外侧的上下铺,豹月长长的尾巴从上铺垂下,故意在豹星的眼前晃悠。原本有些闷闷不乐的豹星,果然就被姐姐的尾巴吸引了注意力,只顾着去抓那灵活的尾巴,完全忘记了自己被迫住在下铺的委屈。鹿夏则站在旁边,乖巧地等着正在帮獭云往床铺上铺干草的鹿果。只有三岁多的小鹿夏虽然是黑山部落中年纪最小的孩子,但是她一直跟着母亲鹿果居住,因此幼崽山洞中是没有她的床位的,此时她的小手在獭云的床边轻轻地摸着,但也只是摸了几下就将手收了回去。对于小鹿夏来说,能够和母亲住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拿这么漂亮的山洞跟她换也不行。今天像鹿果这样来帮忙的亚兽人不在少数,经过了这些日子,族人们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早就超过了初来部落时,所有人在赞叹祁白的想法之余,也在心中默默想着改造自己的山洞,至少那个灶台,他们就很想在山洞外也搭上一个。原本空旷的山洞,在住满了孩子之后立刻变得温馨起来。羊罗则发现了幼崽山洞中长桌的另一个作用,他在长凳上坐着,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人数,竟然发现这个长桌可以容纳下部落的所有人!然而就在羊罗想着让大家一起下来坐着试试的时候,兔芽突然跑进了山洞。“祭司!祭司!你快去看看鼠林吧!”为了在集体山洞中打上木架子做成仓库使用,祁白和羊罗两人这几天重新将集体山洞中的物资整合。结果就发现部落中的物资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上不少,尤其是兽皮,因着狩猎队们在冬天也会外出狩猎,而且上次与汐水部落交换盐的时候也获得了一些,部落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攒了几山木。与木。三整。曦理。十块兽皮。前几天发放十天一次的物资时,这些兽皮就被发给了族人们。因着祁白不允许鼠林和羊灵两个人到幼崽山洞的施工现场晃悠,这几天兔芽和貂兰就在鼠林的山洞中,陪着他们俩将新发下来的兽皮做成兽皮衣。今天下午本来与往常一样,貂兰和兔芽拿着骨针和兽皮去鼠林的山洞一起缝制衣服。只是才走到门口,他们俩就闻到了血腥味,起先他们还以为是熊风又单独出去狩猎到了猎物,哪知道打开山洞的竹门,才发现满地都是零散的血迹,好不容易才在山洞的角落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小团的小松鼠。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羊罗看着兔芽焦急的样子,起身就往鼠林的山洞小跑,一边跑还一边问着:“鼠林怎么了?”兔芽慌张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了满地都是血。”“哎,快走吧!”因着跑动,羊罗的声音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祁白正牵着串串在幼崽山洞外放风,就看到了羊罗和兔芽飞奔的背影,他拉住了跟在他们身后的狐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狐乔也是一脸的懵,只能慌乱地摇头。祁白直接将串串交给了他,立刻跟上了两人的脚步,只是在离开之前他还冲着留在原地的狐乔喊道:“狩猎队回来了,你让熊风和獾平赶紧回山洞。”“好!”狐乔毫不迟疑地回答。祁白刚走到山洞的边缘,就看到了羊灵紧张地站在鼠林的山洞外,他稍微缓了一口气,才走上前问道:“你怎么站在外面?”羊灵的山洞就在鼠林的旁边,因此在听到慌乱的脚步声之后,他就赶紧出门查看,也被屋内的情形吓了一跳。羊灵看到了祁白,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他抓住了祁白的手:“我刚刚看到屋内好多血,貂兰不让我进去,到底是怎么回事,鼠林还好吗?他……他是受伤了吗?”祁白听到了羊灵的描述,心中咯噔了一下,但是面上还是十分镇定,他拍了拍羊灵的手,让他稍安勿躁:“鼠林一直待在山洞中,怎么可能会受伤,你不要想太多,外面太冷了,你先回自己的山洞中去,一切都只需要等着祭司的安排。”羊灵本就心思细腻敏感,此时又怀了幼崽,肯定会有情绪上的波动,祁白用最坚定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反而会让他镇定下来。羊灵闻言果然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自己的山洞。祁白其实已经猜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大概率就是鼠林和羊灵中的一个人要生了,因此祁白才让狐乔赶紧通知熊风和獾平。只是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了鼠林流了很多血的消息,他心中也是有些惊慌。祁白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他回想着这些天做的准备,即便他不是医生,但是他接收过那么多现代医学知识,再加上羊罗的经验,鼠林一定不会有事的。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祁白就已经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他拉开了竹门。只是……山洞中没有鼠林痛苦生产的声音,也没有羊罗焦急助产的声音……山洞的地上确实有很多血迹,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全部都是小松鼠自己的爪印。而且貂兰是个经验丰富的亚兽人,在羊罗没有到的时候,就已经帮鼠林准备好生产的工作。等祁白进入山洞的时候,变成兽形的鼠林正安静地趴在干草上,看到了祁白进来,还伸出小爪子向他招手。羊罗还在喘着气,不过身体却是放松的。祁白问道:“怎么这么多血迹?”貂兰笑着说道:“鼠林这傻孩子,不知道自己是要生了,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难受,就在山洞中溜达,才弄得到处都是血,我刚刚已经查看过了,流的血不是很多。”在鼠林的认知中,幼崽应该是在冬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才会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