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刮过了一阵冷风,山壁后的干草窝轻轻动了动,一只小雪豹从中探出了头。或许是第一次单独住在这样黑暗寒冷的山洞,祁白这一晚上睡得都不安稳,他看着洞外微明的天光,放弃了再睡一个回笼觉的打算。小雪豹从兽皮被子中钻了出来,打了一个寒战,变成了人形,套上了改造过的兽皮衣。有了部落中新发下来的兽皮,祁白的无袖外套终于也得到了升级。将比较薄的鹿皮用小骨刀划成一条条约一厘米宽的细条,再根据胳膊和腿的长度截出了四块布料,分别在布料连接的地方钻上小孔,然后用鹿皮细条将几块布料与原本的无袖外套拼接在一起。只是这样做成的衣服穿着时比较麻烦,需要将绑带松开再一一系紧。系好最后一根绑带,祁白就看到自己昨天晚上睡前生起的火堆果然已经熄灭了,草木灰烬也被风吹得到处都是。他将昨天砍竹筒时收集起来的细竹枝捆在一起,简单地清扫了一下,又将自己的小窝整整齐齐地叠好,才走出了山洞。狼泽的山洞中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起床,祁白就尽量不发出很大的声响。他首先走到了土窑的旁边,即便是经历了一个寒冷的夜晚,土窑的外壳也还是热乎的,这对于祁白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了土窑的密封性还是挺不错的。不过祁白现在并没有开窑的打算,土窑不能开的太早,否则窑中的木头还没有碳化,当然也不能开的太晚,那样出炭率就会变低,祁白这一次打算闷上二十四个小时,到时候再根据烧制的情况决定下一次的时间。祁白拿着一根木柴,准备到集体山洞中取火种,只是才刚往下走了一段路,就听到了右边传来凿石声,顺着声音,正好看见了坐在洞口烤肉的鼠林,而那声响正是从他身后的山洞中传来的。鼠林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豹白,你要干什么去呀?”祁白举起了手中的木柴:“我山洞中的火熄灭了,我要去集体山洞取火种。”“快别去了,来我这里取吧。”祁白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鼠林山洞口的石台与旁边的山路还没有被完全的凿通,祁白扶着山壁,慢慢地挪了过去。鼠林接过祁白的木柴,放入了火堆中:“等我们的山洞挖好了,就会把这条路也凿开的,到时候你来我们家玩就更方便了。”“好啊,”祁白笑着说道,“我也会修整从山上下来的路,我们正好可以连在一起。”这时,熊风从山洞中走了出来,他没有受伤的左手还提着一个石锤,显然刚刚敲击的声音,就是从他们身后的山洞中发出来的。鼠林和熊风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石洞开凿的进度果然比祁白要快多了,此刻已经可以看到洞内宽敞的样子。祁白刚想要称赞一下他们的山洞,就看到鼠林抿着嘴,有些害羞地给熊风递着烤肉,而熊风压根就像是没有看到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一样,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之后,就再也舍不得分开了。祁白只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真的是十分的碍眼,还好他的木柴已经点燃了,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什么,谢谢你们的火,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赶紧拿着自己的木柴,三两下回到了山坡之上。祁白在心中感叹,原始部落的爱情真的来得太快了,这两个人现在完全就是一副蜜月中的样子。有了鼠林熊风两个人的对比,自己的山洞好像看起来都冷清了不少。祁白在洞外点燃了柴火,在石槽中装满了雪,然后将几个他昨天晚上制作出来的竹制水壶放进水槽中煮沸。部落中的人一向都是直接喝山中的泉水,祁白也曾向羊罗提议过希望大家可以喝热水,可惜部落中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将热水供应给每个人实在是太难了。而干净卫生这些概念,在原始社会中想要普及更是不可能,祁白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纳。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而且还是一个在穿越前免疫力非常低的病人,除非在紧急的情况下,否则祁白一直都十分注意入口的食物。因此祁白昨天就特意制作了几个竹制的水壶,水壶是上下分开的结构,壶身就是一整个竹节,只是祁白额外又找了几个直径比壶身大一圈的竹筒做了壶盖。这样他就可以一次性多烧一些热水,然后用水壶保存起来,方便随时取用,毕竟用石槽烧水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趁着这个时候,祁白拿出了昨天烤肉的石板,将牛肉和甘薯切成片,在石板上烤着早饭。没过多久,就看到狼泽从外面回来,他似乎刚刚洗了澡,没有穿兽皮衣,湿漉漉的头发恰巧遮住了双眼,让他少了一分往日的凌厉。路过祁白的土窑,狼泽似乎是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是用来烧炭的窑,”祁白补充道,“炭是比木柴耐烧的燃料,今天晚上你就能见到啦,到时候你试一下就知道,炭要比木柴好用多了。”狼泽抿着嘴点头,回到山洞中取出了自己的肉,来到了火堆旁边,看着狼泽想要直接将肉串在木棍上烤,祁白有些心疼地阻止道:“你想吃我昨天那种烤肉吗?不如我帮你烤吧。”闻言,狼泽几乎是一秒都没有迟疑地将手中的肉直接递给了祁白,让祁白有一种,他是不是就等着自己这句话的错觉。“作为回报,我来帮你挖山洞。”狼泽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了祁白的山洞中,指了指一个方向,“挖这里可以吗?”祁白下意识地顺着狼泽的话点了头,得到了祁白肯定的答复,狼泽也没有废话,就开始凿着山洞。随着狼泽挥锤的动作,他那匀称的肌肉逐渐绷紧,莫名就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只是,祁白一边烤着肉,一边觉得这一幕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吃完早饭,祁白将石槽中的热水倒入水壶中盖上壶盖,又用一些半干的落叶盖住了火堆中微弱的火星,才跟着等在一边的狼泽一起出发去狩猎。细碎的脚步声在林间响起,这里是石山的背面,由于没有受到阳光的直射,积雪比石山的前面要结实上许多,包裹着兽皮的脚踩在雪地上,雪面就像是白色的纸张一片片地被踩碎。狼泽带着祁白一路向山林的深处走去,绕了一段路之后,狼泽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那棵大树的旁边有一个浅浅的凹陷,狼泽走上前,将积雪扫开,祁白就看到了一个深坑。狼泽在四周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动物经过的痕迹,又重新用树叶和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装置,然后将深坑藏了起来。这竟然是狼泽埋下的陷阱。虽然上次猎野猪的时候,祁白教会了部落中的族人如何挖陷阱,但是由于当时他们会在后面追赶着野猪,并不需要设置延时装置,祁白也就忘了提,没想到狼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只是他现在的方法还十分的粗糙。
祁白在一旁提醒道:“你可以试着在这些铺好的树叶上放一点食物,然后把树枝支撑住的树叶,换成一块重一些的木片或者石片,这样如果有猎物来到这里吃食物,就会被关在坑中,再也爬不出来了。”狼泽显然对祁白说的延时装置十分的好奇,立刻就行动了起来,他们身上没有带食物,狼泽就在周围的土地里找到了一些野兔和野鼠喜欢吃的野菜,想了想,又将一只手变成了狼爪,用锋利的指甲将树枝劈成尖刺,放在了深坑的底部。祁白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狼泽真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兽人,按照祁白的说法可以将猎物关起来,但是如果在陷阱的底部放一些尖刺,猎物因此受了伤,想要逃跑就更难了。将一切布置妥当之后,狼泽又撒了一些细雪上去:“走吧,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得时间太久,如果染上了我们的气味,猎物就不会再靠近了。”“好。”只是祁白刚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头顶一阵尖唳,狼泽一把抓住了祁白的手腕。祁白看着狼泽紧绷的下颌,连忙蹲身,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灌木之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顺着狼泽锐利的目光,祁白终于知道了狼泽紧张的原因。一只怪鸟。此刻那怪鸟正用它像枯枝一般干瘪的爪子紧紧地抓着他们身侧的树枝。好在那棵树至少有二十米高,这才使得对方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存在。这还是祁白来到兽人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只鸟,然而这只鸟的样子却十分的可怖。它红得发黑的羽翼似是带着金属的寒光,强壮的双翼展开足有两三米长。当然最令祁白感到背脊生寒的则是那只鸟坚细却又锋利的喙,祁白毫不怀疑,只要给它机会,它的喙就能将人刺穿。正当祁白以为狼泽也是在等这只怪鸟离开的时候,一直蹲伏在祁白身侧的狼泽却突然有了动作,祁白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狼泽的四肢已经变幻成了狼爪,轻松的就将爪子深深的刺入了他们身侧的树干之中,悄无声息地慢慢向树上爬去。祁白看着狼泽几乎与树干垂直的身体,已经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只短短的几分钟,狼泽就已经与怪鸟的高度齐平。忽然,就在祁白眨眼的瞬间,一头灰色的巨狼出现,并直接扑向了距他十几米远的大树之上。巨狼的动作十分果决,对于可以在天空中飞翔的怪鸟,他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呷哑!”怪鸟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了诡异的尖叫声,然而它没有了躲避的机会,巨狼已经紧紧地缚住了怪鸟的身体,锋利的牙齿也刺破了怪鸟的皮肤。“狼泽!!”祁白目眦欲裂,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狼泽的方向奔跑。狼泽虽然击中了怪鸟,但是他同时也失去了落脚点,此刻狼泽和怪鸟正同时在向地面下落。“呷!!”怪鸟的脖子被刺破,它奋力地扑动翅膀,想要挣脱巨狼的獠牙飞上天空。“砰”的一声,只见巨狼和怪鸟在雪地上连续翻滚出很远,祁白咬着牙赶紧冲上前。怪鸟还在挣扎,它张开了尖尖的喙似乎想要刺穿将它带下树的巨狼。祁白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他双手紧紧地箍住怪鸟的嘴巴,只是祁白没有想到这只怪鸟的喙居然如此锋利,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烫出了一滩红色的印记。巨狼的眼睛被这抹红色刺激,更加不顾一切地撕咬起来,深红的羽毛飞散在周围,怪鸟脖颈处的骨头裸露了出来。即便如此,一直持续了几分钟,怪鸟才终于不甘地咽了气。然而神经紧绷的祁白并没有发现怪鸟停止了挣扎,直到他的胳膊被一团柔软的毛发顶了顶,祁白才似是回过神来,松开了怪鸟的喙,退后了几步。只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住。祁白低下头,就看到巨狼正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舐着他流血的手心,狼眸低垂,似乎是有些不敢直视祁白的眼睛。祁白根本感受不到手上伤口的疼痛,他着急地打量着巨狼:“你有没有伤到骨头?现在还能变回来吗?”巨狼的尾巴轻轻摇了摇,在祁白的面前变回了人形。狼泽的身上全是细碎的伤口,有树枝的刮伤,也有怪鸟羽毛和喙的划伤。虽然当时的情况看着凶险,但其实狼泽在下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用怪鸟的身体作为缓冲,并且将身体蜷缩起来不会直接接触地面,所以受到的都是一些皮外伤。“我没事,这里有赤鸟的尸体,暂时应该不会有其他猎物过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一些止血的草。”说完就快速地进入了树林之中。祁白看了看手上像是被小刀割伤的痕迹,将手握成了拳头防止继续流血,这伤口其实不算太深,祁白觉得自己根本用不到草药。算了。祁白有些无奈地想,狼泽去找一点草药也好,说不定他身上还有什么他没发现的伤口,备一些伤药也是好的。祁白叹了一口气,捡起了狼泽变成兽形时掉落的兽皮,转头研究起了地上的尸体。祁白有些疑惑地看着怪鸟脖子上的伤口,以狼泽牙齿的锋利程度,这样纤细的脖颈,祁白觉得狼泽应该一下子就可以咬断。但是现实明显不是这样的,狼泽可是与这只长相怪异的大鸟僵持了很久。这样想着,祁白就上手去摸了一下怪鸟的脖颈,这触感太奇怪了,祁白将手指屈起,在它裸露的骨头上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咚咚”。祁白皱了皱眉头,这是骨头应该发出来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