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抓着马菱的胳膊:“走走走,快带我去看看。”马菱迷迷糊糊地就被祁白抓着向前走了好几步,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之后,狼泽的目光仍旧注视着他的胳膊。祁白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大片竹林。竹叶在风中飒飒作响,空气中充满了竹子的清香,一踏进竹林,就像是进入了一方充满禅意的天地。这片竹林,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份了,林中生长的正是祁白需要的粗壮竹子,祁白用手比量了一下,最粗的那一株竟然双手都握不过来。祁白兴致勃勃地左右打量着竹子,而跟在身边的马菱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想到砍竹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而马菱正好是接下来要守火堆的人,祁白就让他赶紧回去了,反正自己在这里也丢不了。祁白在地上找了一些石块。这里的石头,没有部落周围的石头坚硬,祁白将两块石头相互碰撞,其中一块很容易就断裂了。祁白就用这断裂的一面做锥子,用结实的石头做锤子,蹲在地上开始砍竹子。不要看竹子是空心的,但是砍竹子一点也不比砍树容易,新鲜的竹子十分地有韧性,而祁白选的这一株又很粗壮。祁白敲碎了好几块石头,才堪堪砍出了一个豁口。这时,身边的人递给了他一把石斧。祁白转头一看,原来是狼泽过来了,而且还就地取材做了一把石斧。狼泽发现祁白做事情很容易太过于专注,即便是在野外也没有太大的防备心,他皱了皱眉头,觉得马菱不该将祁白一个人放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而祁白则完全不知狼泽的担心:“你看守火堆的时间结束了?”狼泽点了点头,在他的面前蹲下,在祁白砍出来的切口旁边继续砍着。祁白正好累得不行,他站起来直了直腰,有点委屈地说道:“我就不该太贪心,觉得从最底部砍才能得到最多的竹子。结果哪里知道,蹲在地上不仅使不上劲,而且还累得腰疼。可是如果让我放弃,我又有点舍不得,毕竟已经砍了好久了。”狼泽抿了抿嘴说道:“你换一颗竹子,这一颗我来砍。”祁白笑了笑:“我可不是偷懒的人,这一颗我们一起砍下来,之后我再从高一点的地方砍。”狼泽从前没有砍过竹子,但是他砍过树,因此他没有像祁白一样,死磕一个豁口。反而在竹子的四周分别砍出了几个缺口,然后他用脚用力地踹向竹子,这根粗壮的竹子,就应声而断了。祁白从竹子的底部走到前端,好家伙,这竹子有接近二十米长。有了狼泽的加入,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砍了四颗粗壮的竹子,祁白觉得这些竹子今天应该够用了,主要是再多他们就要搬不回去了。两人将竹子拖回营地时,其他三人还在来回地搬水。祁白看着锅里的海水可以撑一阵子,就让他们三个人停了下来,几个人一起处理砍下来的竹子。毕竟磨刀不费砍柴工,他们只要将这些竹子处理好了,就会节约更多的时间。他们这次带来的筐大多都是六十厘米左右的高度,祁白怕将竹筒做得太长,到时候装在筐里会不稳当,因此他就根据竹子的竹节,大概每隔一米左右划上一条线,让几人用石头按照线迹凿开。待竹子切开之后,再将细一些的竹子伸进粗一些的里面,用底部将竹子内里的关节全部打通,几个步骤就可以做成一个长长的竹筒。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地耗时。但是有了工具的加入,取水瞬间就变得容易起来。以兽人的力气,轻易地就可以同时搬运七八个竹筒,并不是他们的力气只能搬运这么多,而是再多的竹筒怀里就已经抱不下了。很快,大家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如今反而是一口石锅煮海水太慢,大大的限制了他们的效率。几人又在附近搬了几块大石头,一共架起了五个石锅,一个有规模的煮盐小作坊就诞生了。好在山里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柴火,即便升起五个火堆也不需要考虑燃料的问题。晚上,众人的晚餐是烤海鲜和烤鹿肉。看着所剩无几的鹿肉,狼泽说道:“明天我和马菱就出去狩猎,今天我在竹林边上看到了羊的踪迹。”祁白跟着点头:“我明天也去附近采集一些野菜和野果。”这些天,又是鹿肉又是蛎肉的,祁白感觉补得有点过头了,是时候吃一些蔬菜了。“野菜和野果先不用着急,竹筒已经有些不够用了,明天我和马菽去砍竹子,豹白你就留在营地看守火堆。”象榆说道。祁白闻言又清点了一下剩余的竹筒,发现他们之前砍的竹子确实剩下得不多了,他今天跑进跑出,又是运水又是找柴火,忙活半天,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此时在他们的旁边,煮好的盐已经用大竹筒好好地装了起来,为了防止盐会洒落,祁白还用大树叶将竹筒口包上,然后用草绳将树叶紧紧地系在竹筒之上。看着满满当当的盐,祁白突然就有点想要回家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那个空荡荡的山洞当成了自己的家。第一道霞光从海平面升起,海边的薄雾如帷幕被轻轻拉开。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不远处的简易小树棚上已经落了不少的落叶,看起来已经几天都没有人居住了。祁白厚厚的脚垫在地上跳跃,灵巧地躲开沾着水珠的野草。在足足熬了两天三夜的盐之后,几人终于背上重重的行囊,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马菽和马菱的背上,正驮着一个用藤蔓编织的简易马鞍,两个藤筐架在马鞍的两侧,每一个筐中都塞满了用树叶密封好的竹筒。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的,就是体重重达四五吨的象榆,即便是驮着四个大藤筐,他的脚步依旧轻快,看起来十分的悠闲。作为兽形只有五十多厘米的亚兽人,祁白的主要任务就是跟上队伍,并且小心自己不要被兽人们踩到,至于搬运东西,完全用不到他。他们此时走的路程,并不是来时的那一条。在回程的前一晚,众人仔细地分析了前进的路线。“这里是部落的位置,”狼泽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圈,接着他又画出了两个弧线,“这是我们来时走的路程。”祁白此时已经有点明白狼泽的意思了,他情不自禁地偷偷瞄了狼泽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狼泽的侧脸,那平日硬挺的线条,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狼泽在部落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中间画了一条直线。祁白在心中暗叹,狼泽作为一个生活在原始部落的兽人,竟然已经知道如何寻找最短路线了。更重要的是,狼泽敢提出这样的设想可不单单是说说而已。这样简单的一条线,不仅需要他在来时就记下复杂的行进方向,还需要在心中对距离有大致的估算,最终才能体现在地图之上。这需要十分强大的记忆力和空间能力,这样的人即使是在现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马菱根本就没有听懂狼泽说的是什么意思,倒是象屿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兽人:“你说得对,如果按照这样的路线,我们回城的时间会比我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快上不少。”祁白同意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在地上补充了两条线,与狼泽所画的斜线组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据我所知,海是非常大的,”祁白指了指三角形的短边,“如果海的位置能够延伸到这里,那么我们从部落到海的距离会更加的短,下一次我们就不需要来这么远的地方了。”狼泽听完祁白的话,又回想起这几天看到的没有边际的海岸线,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试一试,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可以找到海的话,那最短估计两天就可以到达。”马菽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近,根本不需要额外出来找盐,我们完全可以在狩猎的途中将盐带回部落。”狩猎队的狩猎行程,除了要找到猎物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巡视在部落周围的领地。虽然黑山部落的狩猎队目前只在部落周围半天的范围内狩猎,但是等狩猎队的人对周围的地形勘察完毕之后,他们行进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一些大部落甚至会巡视距离部落十天左右的领地,而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小部落,巡视距离部落两天的距离也是常态。毕竟如果有外敌入侵,或者领地内出现了什么大型的动物,他们必须要提前做出防范才行。此刻的他们,就正沿着狼泽所说的路线前进。最前方探路的灰狼,在树丛之间嗅了嗅,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像是发现了什么,迅速转身找到了队伍。狼泽变成了人形:“我们已经进入部落的范围了。”祁白随即也变成人形,说道:“那是不是我们今天就可以到达部落?”狼泽点头:“再有半天就可以到了。”祁白一路上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狼泽,你估算得真准,真的在三天内到达部落了。”马菱打了一个响鼻,象榆也用他长长的象鼻来回地轻扫树叶。他们三个人身上驮着东西,还不能变回人形,只能以此来表示他们愉悦的心情。知道部落已经近在眼前,几人的速度不知不觉就加快了不少,等到他们看到黑山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下来。洞口的一小片空地已经被清扫干净,羊罗正指挥着部落的人准备晚饭。猴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有人靠近,直到闻到了几个熟悉的味道,他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猎物,冲着羊罗喊道:“寻盐队回来了!”这个消息在部落中瞬间炸开,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猴岩指着的方向,几个小孩子甚至已经等不及地向外迎去。祁白远远地就看到了以豹星为首的几个幼崽,一溜烟地跑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象榆和马菽兄弟走到了空地前,方便族人将他们身上的藤筐卸下来。象榆将装满兽皮的藤筐递给了羊罗,羊罗一听里面是一些兽皮,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放在了脚下,他焦急地望向祁白:“你们找到海了吗?你们找到盐了吗?”这些天可把羊罗急坏了,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应该四天左右就可以找到海,八九天的时间就能回来,因此每过一个日夜羊罗就会在石壁上做一个记号,他每天都要去数好几遍。今天已经第十天了,羊罗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比谁都着急这几个人的安危,最近这两天他已经有些后悔没有让更多的人跟着他们去了。如今看到他们平安地回来了,他却没有将担心表达出来,张口询问的就是正事。祁白露出了他的小尖牙,拿起了一个竹筒,将盖在上面的树叶扯掉,雪白的盐就漏了出来。这些盐只是经过简单的熬煮,还没有晾晒和研磨,因此还残留一些水分,不少盐已经结块地黏在了一起,不过这并不能阻挡羊罗的激动之情。他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指着地上的二十几个大竹筒,声音都有些破音地问道:“这些全部都是盐吗?”祁白笑着点头。羊罗双手交叠,高声地唱道:“兽神在上!”这一刻,他的神情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虔诚。他将手放下,高声说道:“族人们!部落的勇士们为我们带来了足够多的盐,我们可以安稳地度过冬日了!”“兽神庇佑!”“太好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