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胜拍着桌子,黄毛不服气地噤声。“小武!拍桌子干嘛,怎么了?”这声音一出,孙端寅敏感地抬头朝门口看去,熟悉的面孔穿着笔挺的制服正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他条件反射站直身体,抱着头盔行注目礼。想到早上的那出闹剧,孙端寅此时更加觉得她这两步显得无比的意气风发,连吹起发丝的风都是带着温柔,照在脸上的光都是柔软的。这样更适合她!面前的人目不斜视,与孙端寅擦肩而过,刚走了没几步,又退回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两个人的高度不差多少,原来她这么高!孙端寅暗自惊讶。这人毫不掩饰她的打量,视线在他的身上逡巡,看过沾满泥水的衣服,再来到沾了血迹的头盔,还有他不自在绞在一起的手指。顺着她的视线,他看到了指甲里的血迹和泥土,默默地蜷缩起手指藏起来。“小朋友,我们见过吧?”听到她的称呼,没想到对面的人还记得自己,孙端寅猛地挺直脊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只觉得她的笑容晃眼,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地点头。“啊,原来早上的外卖也是你送的!”全正思拍了一下手,想起早上在电梯里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戴了防风口罩和头盔,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正当疑惑的时候,她下一句话便替他解释了。“你的头盔上贴着哆啦a梦的贴纸,喏,就是这个!”她指着蓝色的机器猫,“当然了,还有我是警察的缘故,眼睛和记忆力都非常好,所以,不要做坏事哦。”后知后觉现在两人是在警局里遇见,全正思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人按到座位上,便扭头问电脑后面的武胜,“怎么了?”“打架斗殴。”武胜咪瞪着眼睛,红血丝已经布满了眼球,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休息了。全正思指指后面的休息室,“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做记录。”“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过来了?”武胜打了个呵欠,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又看见她背过来的大包,鼓鼓囊囊的,“你这是……要住在局里面了?不会是……你那个婆婆……”看来是婆婆作妖太多,连小武都记住了。全正思深吸一口气,打哈哈含糊过去,推着武胜往休息室去,顺道让他把包带过去。打发走武胜,全正思坐回电脑前,扫了一眼电脑上的记录,面前的人才十八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局里面登记的档案里显示家庭信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张刚办理没多久的死亡登记。再看面前的人,他的脸上挂着污水的痕迹,嘴角红肿,眉骨处贴了一张创可贴,干涸的血迹流出一条蜿蜒的形迹。这张稚嫩的脸正在朝大人过度,生活迫使他变得成熟。“孙端寅?”“嗯。”“是在勤工俭学吗?”全正思斟酌一下用词才问出口,害怕自己其他的问话都变成指责,伤害对方的自尊心。孙端寅目光闪躲,低下头抠着自己指甲,“我不上学了。”还没等她继续问,孙端寅接着往下说。“奶奶生病为了治病欠了很多钱,有水滴筹筹资,奶奶去世以后,已经用不到这些钱,所以剩下的钱都退回去了。但还有跟亲戚借的钱,我要慢慢还……”他越说声音越小,带着些许委屈。怎么能不上学呢。这句话堵在口中,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但凡是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放弃读书的机会吧。全正思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过去,“擦一擦脸。”捏着那带着香气的帕子,感受到布料的柔软,孙端寅的心仿佛掉进了软绵绵的被子里,整个人被温暖包裹住。他抬起头,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带着颤抖。“不是我要跟他们动手的,如果我不还手,我会被打死的,姐姐,我不想被打。”全正思看着黄毛一众人的眼神都带了凌厉,把还挣扎着想反驳的黄毛吓个够呛,立马老实坐好,嘴里嘟囔着,“明明是我们被打得更惨吧。”“你们还有理了?欺负一个高中生,是不是还很得意?一群人欺负一个人是不是还很光荣?”全正思站起来,劈头反驳,本来她对这些混成老油条的混子就很没有好感,经常性地扰乱治安,算是毒瘤的存在。最后结果当然是把先动手的人拘了起来。处理完那些混混,全正思回来看到拘束地坐在凳子上的孙端寅,蹲到他面前,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拍拍他的头问。“有没有吃饭?”监护人听见全正思这么问了,孙端寅才发觉今天只吃了四个包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进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