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尤兄,你信不信&lso;世事如局人如棋&rso;这句话?&rdo;田况忽然问道,才喝了两盅,他的脸已经泛红。
&ldo;不大信。&rdo;
&ldo;为何?&rdo;
&ldo;世事也许如局,人却并非棋子。&rdo;
&ldo;哦?怎么说?&rdo;
&ldo;出身、禀赋、天分,甚至生死、寿夭、贫富、贵贱,或许都有命,都是局。而且,除开天命之局,更有人为之局。因此,世事如局说得至少不错。但是,人却不像棋子,棋子被执局者放到哪里,便只能在哪里。人却有取舍、进退,大局虽难改,己命却能择。就像&lso;梅花天衍局&rso;,就算真有此局,你既可望洋兴叹,丧却斗志,也可视若无睹,依然故我。局虽在,但下与不下,如何下,为何下,都在人心取舍。若是真爱棋,见到这样天造神设之局,只会惊喜万分。若是计较得失胜负,便会被这一局吓倒惊退。因此,局虽前定,却能因人心而后变。&rdo;
&ldo;好!解得好!是我太陷于得失,多谢不尤兄!&rdo;田况似乎有所觉醒,端起酒盅,&ldo;来,为不尤兄这番良言饮一杯!&rdo;
赵不尤笑着举杯,两人饮下,又说了几句闲话,赵不尤才转入正题:&ldo;田兄,依你所见,郎繁之死,是否被某人设了局?&rdo;
田况嘴里正嚼着块猪皮,忙一口吞下,泛红的脸也顿时有些发暗:&ldo;郎繁性子极拗直,他这性子,最不好欺,但也最好欺。外人一般极难让他生信,不过,一旦让他信了,就如箭矢离弓一般,再扳不回。这恐怕就是孔子所言&lso;君子可欺不可枉&rso;吧。我这两天细想,或许是有什么人,瞅准了他这性子,让他信了什么理,他若是信了这理,就算赴死也绝不犹豫。&rdo;
赵不尤心想,郎繁虽然拗,却绝不愚,要让他信,必得是正理。什么人让他信了这样的正理?又是什么正理能让他甘愿牺牲性命?至少,那人值得信任。郎繁轻易不结交人,他最信的是东水诸子。难道是章美?
他又问道:&ldo;你可知道章美也去了应天府?&rdo;
&ldo;哦?&rdo;田况眉头一颤,&ldo;他也去了应天府?&rdo;
&ldo;嗯,我从一个船主那里打问到的,寒食下午,章美搭了他的船去了应天府?田兄是否知道其中原因?&rdo;
田况忙摇头:&ldo;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章美为何要去应天府。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rdo;
&ldo;之前他没有丝毫异样?&rdo;
&ldo;没有……或许有,但我没能察觉到。简庄兄他们也是。&rdo;
宋齐愈坐在力夫店,望着河水出神。
店主单十六端来了饭菜,一碗糙米饭,一碟青菜,一碟酱瓜,很清寡。宋齐愈却是吃惯了的,又有些饿,拿起筷子,就大口吞嚼起来。
三年前,第一次来汴梁,他和章美、郑敦就是在这里下的船,上了岸,也是在这家力夫店吃的饭。郑敦一路上都说要好好尝尝汴京的菜肴,谁知这店里最好的也只是蒸鱼和烧鸭,且做得粗疏,连越州家乡一般的店馆都不及。三人都没太有胃口,章美和郑敦是因为失望,宋齐愈则是为了莲观。
莲观是一位官宦人家的女儿,在来汴京途中,救了他们三人的性命。
宋齐愈家中贫寒,勉强才凑了些盘缠,章美和郑敦便将就他,一起搭了一只顺路货船,船费还不到常价的一半。谁知过了应天府,来汴梁半途中,天已傍晚,那船主忽然变脸,说要加船费,不但要补足那一半多,还要再加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