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政治革命(下)
五、法国革命
革命的根源 法国革命在世界历史舞台上较美国革命或美国革命显得突出得多。它比那些较早的大变动引起更多的经济变化和社会变化,并影响了世界的更大一部分地区。法国革命不仅标志着资产阶级的胜利,而且标志着以往一向蛰伏着的民众的充分觉醒。虽然中产阶级的自由主义已引人注意,但对各阶层的人们有号召力的民族主义也已出现。这些人以往长期地呆在舞台两侧,这时大踏步地走到舞台前方,此后一直留在那里。换句话说,正是在法国,世界首次强烈地、清楚明白地感觉到至今仍在我们脚下隆隆响的地震。
为什么这一巨大的变化会发生在法国呢?基本原因存在于以下事实中:启蒙运动的故乡‐‐法国,直到拿破仑登台后才由一个开明的专制君主统治。因而,法国是一个极其无能且不公正,以致统治机构吱吱嘎嘎地陷于停顿状态的国家。正是这种停顿状态,使野心勃勃、心怀不满的资产阶级有机会成功地夺得政权。
这一模式从成为革命爆发的直接原因的财政危机中能清楚地觉察出来。1789年,法国政府的债务几乎达40亿里费尔;其价值大致接近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40亿美元。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决不是空前的,也不与当时其他国家的国家债务不一致。例如,它仅相当于大不列颠的国家债务的一半,若按人头分配,沉重的程度尚不及后者的五分之一。然而,法国由于它的两个特权阶级‐‐教士和贵族基本上是免税的,不能承受这一债务负担。
法国的旧政权就其组织而言是贵族政权。所有法国人在法律上属于某一&ot;等级&ot;即社会阶层,这种成员资格决定了他们的法定权利和特权。第一等级由教士组成,教士在2,450万的总人口中总共有10万左右。第二等级由贵族组成,总数约达4o万。第三等级包括其他所有的人‐‐200o多万农民、约40o万城市商人和工匠。因而,前两个等级仅占总人口的2。但是,他们拥有约35%的土地,并享有政府保护人的大部分好处。尽管他们取得这些不相称的利益,却被免除几乎所有的税;实际上,他们认为纳税是有失其身份的。
因而,税收负担落在第三等级肩上,尤其是落在农民肩上。后者占人口的80%以上,但仅拥有30%的土地。而且,农民须向教会交纳农产品什一税,向贵族交纳各种封建税,向国家交纳田赋、所得税、人头税和其他各种税。由于1720至1789年间总的物价水平上涨了65%,而农产品的价格远远落后,这一税收负担特别繁重。
城市中的工匠也心怀不满,因为他们的工资在上述数十年间仅上升了22。相形之下,资产阶级并没在纳税方面感到困穷,因为他们比工匠和农民更能保护自己。而且,大部分商人从物价上涨、从1713至1789年间法国贸易增长5倍中获利。然而,资产阶级对旧政权极不满意。他们愤恨自己受到贵族的冷落、被王室看作二等臣民并被排除在官僚机构、教会和军队中的高级职位之外。简言之,资产阶级想要获得与他们日渐增长的经济力量相称的政治权力和社会声望。贵族革命当大变动开始时,法国旧政权的性质就是如上所述。法国革命同古往今来的其他革命一样,先是温和地开始,逐渐地变得愈来愈激进。实际上,它不是作为资产阶级革命开始于1789年,而是作为贵族革命开始于1787年。然后,它通过资产阶级阶段和群众性阶段而向左转,直到发生一个使拿破仑执掌政权的反应为止。
贵族开始革命,是因为他们希望恢复自己在16和17世纪期间丢失给王室的政治权力。国王的州长已取代了贵族总督,国王的官吏已控制了全国各级统治权。君主们的权力反映在以下事实中;从16j4年起,他们已不必费心召开三级会议即国家议会。因此,当路易十大发现自己由于支持美国革命时所承担的大量支出而处于经济困难中时,贵族试图利用这一机会来恢复权力,这是可理解的。
1787年,当路易试图不顾占有者的社会地位、向所有地产征收一种统一税时,贵族和教士硬要路易就权力问题作出决定。特权阶层谴责这种新的税为非法的,宣称唯有集会于三级会议的全体国民才能制定如此重大的变革。由于金钱的匾乏非常严重,国王最终让步,允诺在1789年春天召开三级会议。贵族以为他们能控制这一会议,从而重新获得在政治上的统治地位。但是,他们的估计证明是完全错误的。三级会议的召开所导致的不是贵族的胜利,而是一个巨大的革命浪潮的掀起;这一浪潮将扫除法国和欧洲大部分地区已确立的制度和统治阶级。
资产阶级革命 1789年5月5日在凡尔赛召开的三级会议并不代表法国人民,而是代表以往所划分的三个等级。从一开始起,第三等级就证明是最有生气、最决定性的。第三等级占有人数上的优势,有代表60o名,而其他两个等级的代表各为300名。实际上,第三等级的代表超过了另外两个等级代表的总和,因为不仅一些教士,而且一些思想解放的贵族(如曾为美国的革命事业奋斗过的拉法夷特侯爵),都与第三等级站在一起。中产阶级的代表还在拥有思想方面占优势。他们知道自己要改变法国的旧制度,并从哲人们的著作中至少掌握了应如何实现这种变革的一般思想。他们还拥有政府极度需要的现金,并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一有力武器去争取他们所期望得到的各种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