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抵是因祸得福,宗一并不像刚来时那般排斥我了。
虽然仍旧不叫我姐姐,但自从冈本君事件后,宗一只和我一起玩游戏。
我开心把收藏的玩具全部拿出来玩耍。
可玩的大抵有西洋的精致人形玩偶或者羽子板、剑玉等小玩意儿,可气的是,无论是哪一种,年龄比我小、个头比我矮的宗一竟都玩耍的比我还要好。
某日被管家松井无意间看到后,竟然马屁道:小少爷真是聪明绝顶,不愧是浅野家的继承人,将来必成大器。
我很敬佩松井,因为在他身上我总是能看到在仆人们面前的无上威严与对父亲的卑躬屈膝。
也因为他,我过早的明白了大人世界的虚伪。
但是如此之类的马屁话虽然说得宗一无动于衷,我却无法视若无睹了!
于是我颠颠地跑去乳母菊乃面前告状。
菊乃则一贯温柔的听着我说话,然后不断点头。
我不喜欢她敷衍小孩子的表情,在她怀中无奈推搡着。
岂有此理,菊乃永远像个不倒翁君!
五月是皋月,皋月的意思在日语为热暑,因为从这个季节开始天气会逐渐变得炎热,百花亦渐渐盛开。
由日本关东军民联合在萝北县种植的樱花园则又到了每年一度的开园期。
樱花是国花,樱花园更是供移民满洲的日本人思念故国所用。
于是离家去国多年的父亲决定带着我们姐弟去赏樱,同行还有家中的仆人。
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身后立着黛青色暗底金色绘漆的花鸟鱼虫长屏风,父亲跪坐在樱花树下,面前摆放着菊乃亲手做的樱花糕和清酒。
我则坐在父亲的膝盖上,穿着盛装的粉色雏菊樱纹振袖和服,歪着头看着正跪坐在父亲身旁的宗一,好奇道:为什么宗一不能和我坐在一起?
父亲端起酒杯小口咽下。
一郎是男孩子,男子汉是不能坐在父亲的怀中撒娇的。
可是宗一才八岁,有什么关系?
八岁已经不小了。父亲点我的鼻子。你才十岁,不是亦已订婚?你们啊,就像这樱树,从日本本土栽种来的时候还是稚苗,一转眼便要长成大树了。
那么父亲大人就是那颗最粗最壮的松树!
为什么啊?
因为我希望爸爸健康长寿,永远给旁边的樱花树遮荫挡雨。
父亲哈哈大笑后,兴致豁然的独酌起来。
一旁的管家松井立刻谄媚上前倒酒。
天很快黑下来,夜樱一向比白日好看。
随着夜幕降临而传来的太鼓鼓点,很快加入了短笛声。
我跳下父亲的膝盖,拉起宗一的手便朝樱花祭的主场跑去,漫天的樱花纷纷飘落,我感觉得到樱花瓣拂过面颊时候的柔软和芬芳。
粉红、艳红、嫩黄、淡白色都参杂在一起,如同一场旷日时久的淅沥花雨。
宗一,这么多品种的樱花,你都能认出来幺?
宗一面无表情地掐腰不屑道:难道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