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见邝露随在润玉身侧,别过脸去,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ldo;天帝陛下既然是将洞庭湖交托到了我的手上,水下的事情自然是由我管,我看着这小露珠已等了陛下许久,陛下还是请回吧。&rdo;
冰刃挡在彦佑面前,&ldo;本座让你走了吗?&rdo;
邝露见他二人僵持着,剑拔弩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开口劝道,&ldo;陛下,今日本是前来拜祭簌离娘娘的,何必伤了和气。&rdo;她试着上前,想拦着,可润玉却是一步不退一步不让。
于这清风徐徐之间,素跟在锦觅身边的灵犀竟跑到此间来了,&ldo;陛下!&rdo;高呼一声,发髻有些凌乱,可见是匆忙间而来。&ldo;娘娘不好了。&rdo;她又是哭腔又是嘶哑声音。
润玉收剑极快,快步奔上前去,&ldo;娘娘怎么了?&rdo;
灵犀腰间宫络都散了,只抹着泪,&ldo;岐黄仙官说,娘娘像是中毒了!&rdo;她话说不清楚,只是一味的哭,&ldo;娘娘让奴婢来洞庭湖寻陛下,说是,说是她快不行了。&rdo;
润玉一时脚步踉跄有些站不稳当,身侧邝露连忙扶住了他,&ldo;陛下!&rdo;
话未说完,润玉已凌云而去,龙影难觅,邝露灵犀尾随其后。
彦佑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转身入了洞庭湖,直往下间而去,入水波过珊瑚,但见那石穴已坍塌,他心中惊慌,大喊,&ldo;元君!&rdo;
水波荡漾,卷起些许涌浪,洞庭湖地下,只余一缕阳光照射,白龙一尾,恰好蜷缩在阳光之下,那阳光透过洞庭湖,透过水波,透过珊瑚,透过万千生灵,落在他的身上,已不复九霄之处的温暖。
彦佑见此,才放下心来,&ldo;你吓死我了。&rdo;他走上前去,蹲下身去,张开怀抱抱住那一尾尚稚嫩的白龙,&ldo;为何这么不听话,险些就被你那黑心肠的父帝给发现了。&rdo;
元君尚懵懂,只是冷的打了个哆嗦,仰头,似要透过那阳光看着湖上风光,彦佑瞥见那洞穴坍塌,便知那洞里头定然是潮湿阴寒,他耐不住寒,才会破开结界,可这透过湖面下来的阳光,竟也是刺骨非凡。
第10章
璇玑宫已是乱成一团。
润玉到时,竟来不及细想,冲入殿内,丢了往日天帝华仪,&ldo;觅儿。&rdo;已是许久未有过的称谓。
自他缟素送元君的棺椁入了琉璃海之后,已未曾这样唤过锦觅,元君下葬的前一日晚上,他曾扼住了她的咽喉,逼得她只能看着自己,&ldo;锦觅,你究竟有没有心呢……&rdo;
她没有回答,润玉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碾碎这最后的寂静,他心痛的恍若不能喘息。忽然,他想起了月色之下,她青丝铺满肩随风而舞,浅笑嫣嫣,托起指尖,将红线递给他,月光下的红线划过他的手腕,于素白相配的很。
她唤了声,&ldo;小鱼仙倌。&rdo;
那是一个梦,再也企及不到的梦。
梦碎了,他从未像此刻一般绝望过
她的身上落得几滴滚烫的液体,她原先不知那是什么,现如今才瞧见,竟是润玉脸颊上落下的泪,炙热的让她生疼。润玉站起身来,离了床榻之处,身子却有些不稳,脚步一阵踉跄,想要扶住身侧的梳妆台,那铜镜却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破镜难圆,一如他的情,再难圆满。
后来,他灭了花界……他知道,他与锦觅已绝无可能了。
她杀了他的孩子,他杀了她的亲人。
可今日,看到那个床榻之上,灵力涣散的锦觅,他才猛然发觉,原来他可以狠下心来杀这六界之中所有辜负他的,独独对一个锦觅,无可奈何。
这本就是无可奈何的劫数。
&ldo;陛下,这汤药之内是骄阳烈毒,天后娘娘乃水系霜花,一入火性,灵力全失,小仙只能暂时按住那火毒……&rdo;岐黄仙官所言,润玉已有些听不进去了。
他只是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锦觅,本混乱异常的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锦觅从未如此的安静的躺在床上,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倒映出润玉此刻容色,她低声言语,却因微弱无人能听见,润玉缓缓蹲下身来,贴近她的耳朵,只听得她轻唤一声,&ldo;小鱼仙倌,对不起。&rdo;
轰隆一声。
他所有的思绪都停在此刻,曾经美好却已想不起来的东西,骤然间全数浮现。
很久之前,久远到他也忘了的时候。
他对来日的所有愿景,都基于这一声&ldo;小鱼仙倌&rdo;之中。
第11章
&ldo;陛下,还请娘娘再喝下这汤药。&rdo;岐黄仙官接过外头婢子递过来的汤药,送上前去。
赤霄宝剑却幻出光晕,笼罩着整座璇玑宫,&ldo;你们想抢走锦觅是不是。&rdo;那个握着六界生杀大权的天帝,忽的歇斯底里了起来,他挡在床榻周侧,手中兵刃挥舞,他喊着,&ldo;你们都想抢走锦觅,都想抢走她!&rdo;
眸中泛出幽蓝,他执剑相向,不让任何人靠近,发髻已是凌乱,此刻那乌发遮在他的额前,只是那么一缕落在薄唇间,衬出苍凉神色,&ldo;为何都要抢我的东西,都要抢我的东西……&rdo;他一直不断的低喃着这句话。
尾随而至的邝露跨入内殿,便已知道,润玉不是疯了,也非走火入魔,而是穷奇,他体内的穷奇,在怂恿他,做下杀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