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老者身上的黑金色法衣衬托出了他的身份。即便面容苍老,可那双历尽沧桑也依旧坚韧的黑眸却深邃有力。老者花白的长发披散,额上还绑有红绳串着羽毛的抹额。他看到魏宋玉的那一瞬间,眼里也染上了一层灰蒙。“阿玉”魏宋玉听到他唤的一声,一时间也不确认他喊得是谁。乌图来到老者身旁,赌气似得告状,“爷爷,他把乌因哥哥送给我的面具抢走了!”柏药药看着这位老者的装扮便觉得神秘幽远。老者听到乌图的声音,无奈的叹气,“你啊,论辈分应当唤他一声阿兄。”乌图才不乐意的。然而魏宋玉也在此刻开口了,“您便是巫族的大巫师吧。”老者见他漠然的神色,也缓缓的点头,“我是巫族的大巫师,亦是巫族的族长。”“是你的外祖父。”魏宋玉牵着柏药药手的力道也有些收紧。柏药药侧眸看了一眼他,却发现魏宋玉脖颈处的青筋隐隐突起。“我的母亲背叛了巫族。”老者微微点头,可是脸上却并没有其他的神色。“我知道。”魏宋玉眼睫轻颤,踌躇不前。柏药药见状,便让魑魅魍魉去安排过夜的事情。等他扭头吩咐完后,便主动带着魏宋玉上前。有错的从来就不是他,柏药药并不想要让魏宋玉背负太多不属于自己的罪责。老者看着牵着魏宋玉的人,眉眼也柔和了下来。,扭头对着身旁的少年道,“阿图,你去多打一些神泉吧。让我同他们说说话。”乌图见他这么说了,也只是照做,提上木桶便离开了。魏宋玉看着面前和颜淡然的老者,犹豫着才将手上的面具给了他。老者接过面具轻抚过,也只是一笑而过,“小因是否已经死了”“是。”老者一动,衣袍上的铃铛便在响动,甚至白发间的羽铃也在交叠作响。“当年,你母亲突发危机被那时刻意隐藏身份的皇帝救下。”“救命之恩,终生难忘。她是被欺骗了,才会害得巫族消亡。”魏宋玉愁眉,“可是乌因说,是母亲为了得到皇帝的爱,才出卖了巫族。”老者一听,错愕不已,连连摇头,“不,孩子。”“你的母亲是被皇帝欺骗了真心,当她得知那个人的目的是巫族的禁术时,当即想要告诉我”“但她却被那个人囚禁起来以至于没能来得及告诉我们。”“我也是随着小因流落皇城调查得知的。”说到这里,老者眼眶一红,却被脸上的红色图纹掩盖了几分。“她是被逼疯了,才会反复告诉自己,是她太爱了那个皇帝才会害了巫族。”老者摩挲着手上的面具,“小因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因为他恨她罢了。”“巫族被围剿之日,他的父亲当场死去。”“若不是我被巫族众人保护,带着他阿母逃了出来。”“只怕早没性命。”魏宋玉闻言心尖的酸涩涌上肺腑。“我的体内留着那个皇帝的血脉。”天地不仁若不是因为那个皇帝,他也不会经历那么多,巫族也好他母亲的遭遇也好魏宋玉并无察觉到自己眼里已经慢慢被杀气侵蚀。“这不是你的错。”柏药药道,“你的出生从来都不是错误。”“即便那个皇帝恶行累累,这也不代表你就是个罪恶。”纵然乌玉迷惑自己要得到那个皇帝的爱。但是这也不代表魏宋玉的出生就是错误的。魏宋玉此刻有些迷茫,曾经他在皇宫苟延残喘,殚精竭虑的坐上那个皇位。在位期间更是做了不少杀伐果断的事情。即便双手沾满鲜血,他也未曾如此迷茫过。老者轻呼一声,他身后的老树也开始发出稀稀疏疏的响动声。魏宋玉慌神间,一只苍老却带着温意的手抚摸上他的脸庞。老者眉眼温淡,却像是含着生机勃勃的神力,只一眼便能让人冷静下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这是你们中原人的一篇经言。”“天地无所偏爱,任凭万物生长;有因有果每个人活在天地间,自有存活于天地的意义。”“有好有坏,有善有恶。这便是天地之道”“孩子,你活着是天地的意愿,亦是你自己的命运。”“孑然一身而来,怎能背负上代人的恩恩怨怨而活?”老者目无波澜,可话语里却是数不清的真理大道。他虽是避世而居,但却能够参的透人地天道。就连柏药药都有些触动。老者忽然看向柏药药,神情了然的宛笑道,“况且,你得遇良人,又怎么能不算是上天给予你的补偿呢。”“忘却忧愁,向前看,阳光道难道不比独木桥还要好走吗?”魏宋玉与柏药药一路走来历经了多少磨难。只盼望着能够摆脱诅咒,云游四方。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忧心烦神。“我知道了,多谢。”老者将手上的面具收好,随后指着不远处乌图方才离开的方向。“神泉便在不远处,你身上所谓的诅咒,小因告诉过我。”“先前你并未发作,那是因为自你母亲去世后,有他在暗中让你服下神泉的水。”“直到他下了一盘局,暂时断了你服用神泉的时间,你的身体才会产生影响。”这也就导致为什么先前魏宋玉一直都没有发作,却偏偏在那个时候。柏药药和魏宋玉恍然大悟,这才察觉到乌因的手段到底有多么的高。乌因的母亲是在巫族被灭了之后的几月才察觉到怀孕了的。然而那时的乌玉早已在被囚禁间柏药药忽然开口,“那乌图他”“阿图并非是小因的亲弟弟,而是我们从神泉旁捡到的。”“虽说不知为何他长得和你们如此相像,但是体内的巫力却很强悍。”魏宋玉和柏药药与大巫师聊了许久,直到说起往后去处时。魏宋玉迟疑片刻才开口,“与所爱之人,游历四方。”柏药药还是第一次听到魏宋玉会用所爱之人这个词,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大巫师却笑了,“既然如此,你们也打算带那四个忠心耿耿的随从一起吗?”说到这里,魏宋玉和柏药药同一时间沉默了。魑魅魍魉行事没有分寸,要是一同游历世间,却反而有些麻烦。“若是可以,我想放他们自由。”魏宋玉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一起修葺着坍塌房子的几人。“原先他们便是无家可归的人,我将他们捡回来,悉心培养”“曾经或许是为了在朝堂上能够活下去。但现在我也想让他们为了自己而活。”“爷爷,所以我想了半天,这水打了放哪儿?”乌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手上还一直提着那个水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先倒到水缸里去吧。”“哦。”大巫师看着乌图的背影,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魏宋玉,“我能看看你身上的那个咒文吗?”魏宋玉先是将手臂的袖子撩起来,原先蔓延到小臂的深蓝色血线也不见了。“手臂上的线退了,那么也就没什么大事。”魏宋玉身体的情况还没有稳定,所以大巫师提议让他们先在这里休养一下。魏宋玉自然也没有拒绝。魑魅修缮好一个屋子后,魍魉就去打了野味。毕竟他们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哪里能够抓捕到野味,最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