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漫长的用刑过后,kwee已经很难再抬起头了,他萎顿地勉强靠着椅背,呼吸杂乱。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挡住了细密的伤口,那些粘稠的液体顺着头发滴下来,砸在kwee破碎的衣服上,晕出更深一层颜色。zero擦拭着皮质手套上的血和皮肉碎屑,阴郁地看着kwee被绑在拘束器上的手,那双手因为主人的疼痛与虚弱时不时蜷缩起来,指甲扣在把手上,已经微微外翻。
zero缓慢地走到他面前,摘下右边的手套,伸出手去抓住kwee的下颌,那些正在结痂的伤口被zero直接捏碎,温热的液体渗了出来。
zero粗鲁地强迫kwee抬头,看着那张狼狈的脸,带着些神经质的,他轻柔地说:“想要试试别的吗,那些非常、非常痛苦,又不致命的小玩具?”说着,他握住kwee冰凉的手,使它颤抖着展开,zero摩挲着他的指尖:“我们有很多足够细的金属签,它可以被加热到四百度以上,假设它们被插进你的指甲缝隙中,你的手指几乎会被瞬间烤熟,指甲立刻坏死…”他感受到掌心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但kwee的语调仍是平稳的,他说:“在你说话的这些时间里,够它们被加热到几百度?”
zero盯着他的脸,耐心地等待了近一分钟,在最后十秒的倒数里,他失去了这份耐心。kwee嘲讽地说:“对你来说保持六十秒的诚实还真是困难。”zero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向一旁的助手嘱咐了些什么,很快,zero就得到了一碟顶端通红的金属签。
kwee沉沉地呼吸着,早些时候他的肺里呛进了血,每呼吸一口,kwee就感觉到那个脆弱的器官在痛苦的痉挛。zero把他的手指展开,发黑的血污下还能隐约看到kwee破损的指甲,再往上看,那些覆盖住指尖的指甲甚至能称得上饱满,只在根部露出些不健康的深紫。
zero拿起烧红的金属签,抓住那只试图挣扎的手,接着,精准地把它捅进了指甲下,一瞬间,皮肉炙烤的滋滋声几乎盖过kwee的惨叫,蛋白质熟透的香气与烤焦角质的臭味随着升腾的烟气弥漫在整个刑房,混着汗与油脂,交织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zero扯了一下签子,kwee就发出痛苦的呻吟,扭曲惨白的脸逐渐漫起潮红,他闷闷地咳嗽着,眼泪和唾液不受控制地到处滴落。那根签子被熟透的血肉紧紧吸附,zero一点一点往外拔,血浆立刻涌了出来,带出淋漓的水声,那枚指甲已经烧得焦黑,指甲盖四分五裂,每一道裂痕与翘边里都浸饱了血。
kwee死死弓着腰,拘束带勒住他的前胸与脖颈,他挣扎与颤抖的频率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那部分被摩擦的皮肤不断擦伤并反复结痂,血珠凝聚,又立刻被抹平。kwee想靠吞咽缓解那细密的痛与痒,却根本无法做出这个动作。zero再次拿起几根金属签,接连插进他剩下的几根手指,又并拢一起扯了出来,大块组织被撕下,露出手指深处惨白的指骨,血流如注。kwee抽搐着尖叫,尖锐的疼痛似乎通过血管或别的什么身体组织电流般打进他的心脏,全身的肌肉都因此绷紧。zero掐住他的脖子,往他的腹部狠狠砸了一拳,惨叫声戛然而止,kwee猛然倒抽一口气,口腔里残余的唾液被呛进肺里,在呼吸道火烧火燎的疼痛中,他发出介于咳嗽和呕吐之间的声音,被迫打开的食道抻直,从中流淌出唾液、胃酸与胆汁混合的液体。他的声带因过度使用损坏了,以至于kwee只能发出苦闷的嘶哑哀鸣,那些滴落的液体也染上一丝血色。
连带着飞溅的血肉与指甲碎片,zero把金属签扔在地上,余温的炙烤使残留的人体组织滋滋作响。kwee已经没有力气维持坐姿了,他瘫软在椅背上,受刑的手无意识痉挛,内部泥泞的血肉正缓慢蠕动着,红色的粘膜一点一点覆盖住骨头,接着更多小股肉团攀附上去。
剧痛中kwee的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响得几乎要震破耳膜,不知多长时间过去,kwee才慢慢找回一点意识,接着,他发现自己坐在一摊冰冷的液体上。kwee试图靠嗅觉分辨,但鼻腔里全是凝结的血痂,这极大地削弱了他的感官,不过他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
“你失禁了。”zero说。“感觉怎么样?”
kwee模糊地看到zero的神色,与平静的声音不同,那张脸上交错着过分的焦虑与狂喜,机械地频频挤压他血肉模糊的手指。
“还不错。”kwee扯动着嗓子,说话间发出粗糙的嘶嘶声,“一点儿也不介意再来一次。”
zero脸部的肌肉产生了一丝不正常的抖动,他说道:“不要忘记你还有一只手。”
“是的、是的。”kwee说,他低低地笑了出来,那双美丽的腥红眼睛注视着zero,像是想把他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动刻进脑海里。
zero咬紧后槽牙,试图压抑住表情的变动,然而收效甚微,他看见了kwee的眼睛,那洋溢着窥探与兴奋的目光如短剑般刺入他的脑海,这让那双眼睛里闪动的光彩更加令人恼火。zero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kwee被打得偏过脸去,半边脸立刻又红又肿。他的舌头在口腔里动了动,舔到了一颗松动的牙齿,zero把他的脸扳正,捏开他的下颌,粗暴地将食指与中指捅进了他的喉咙。
“再让我听到我不想听的话,我就拔掉你的舌头。”zero压住他的舌根,感受着kwee咽喉无助的收缩,“还有别再那样看我,否则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说完,他把手指抽出来,牵连出一根细长的水线,它中途断裂了,跌落在拘束衣上。kwee干呕着,眼角眨出生理性泪水,但他依然死死盯着zero,似乎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不一会儿,kwee竟然还笑出声来,他的笑声是那么真诚且快活,仿佛那还滴着血、发着抖的手指并不是他的。
“把我变成一个彻底的瞎子和哑巴,来吧。”他在发笑的间隙说话,说得气喘吁吁,呛咳不断,“那样一来你想要的情报该怎么拿到呢,zero?”
他话还没说完,zero就握紧拳头往他眼眶挥去一拳,坚硬的骨骼砸在脆弱的眼球上,kwee还没来得及惨叫,第二拳就到了,接着是第三、第四拳。kwee被打得歪倒在座椅上,血痕从眼睛与鼻腔里蔓延出来。他的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颧骨凹陷下去一块,皮肉泛起深色的青紫。
“但我可以挖出你的眼睛,花多少时间你的眼珠才能重新长出来呢?”zero掐住他,继续往kwee脸上挥拳,这次他照着眼珠打去,没两下那个器官就爆开了,红红白白的组织液飞溅到zero脸上,他沉重的喘息把黏在嘴边的液体吹掉,不知落在哪里。然后他随手拿过正逐渐冷却的金属签,猛地插进kwee的眼眶里,搅动两下后往外一翘,那颗碎成几块的眼珠就被剥落下来,其中一块后面还连着几缕神经纤维。zero把纤维掐断,将破碎的眼球甩在地上,摔成一团肉泥。
他不顾被掐住脖子几乎窒息的kwee,又把签子插进了另一只眼眶里,胡乱动了动就把它抽出来扔掉,手指扣进去,徒手把那颗眼珠挖了出来。kwee仍在大笑着,那声音甚至比之前更快活,他空洞的眼眶里残留着断裂的纤维和血管,一股股滚烫的血液朝外涌流。zero暴怒地甩了他几个耳光也没能止住kwee的笑声,他盯着那两个眼洞,太阳穴突突跳动,在那血肉洞穴的深处,他仿佛看见两道快乐的窥探目光,在kwee,这个狼狈的俘虏身体里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这目光的主人正蛰伏着,随时准备从眼眶、鼻腔或者口腔等什么地方扑出来,融汇成一只没有皮肤与内脏的黏糊糊的怪物。
“别看我!”zero抓住他的脸,手指压住他的颈动脉直到kwee脸上泛出缺氧的铁青,“别、再、看、我!”
刑房中没有人应答他,只有混杂着痛苦的低笑仍在回响。
直到坐上车,若森还沉浸在那阵奇异的心悸中。透过斑驳肮脏的车窗,一切事物都缓慢而持续地摇晃着,伦敦早晨的水雾把树影和人影都抹得模模糊糊,在若森的眼睛里投影出一条灰黑的颜色。无数声音混杂在水雾里,若森每呼吸一次都感到一股嘈杂的信息流入大脑,有时他留意到摔倒的路人,有时听见婴儿咯吱咯吱的笑声,还有几次渡鸦的黑影从他视野之中飞快溜过。若森呆坐在座位上,他感觉一只柔软的手在所有庸碌的事中显现了,他一遍遍咀嚼几分钟前的记忆,想要得知那只手垂落的方向。终于,在某个时刻,若森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好像突然惊醒,熟悉的路牌就跃进视线。他感觉到那只手轻飘飘地从那个锈迹斑斑的路牌上掠过,然后消散了。
他走下车。
今天早些时候伦敦的天空中还有些珍惜的阳光,但现在这点光线已经十分稀薄了。随着若森往目的地走去,天空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和过去任何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在距离那栋屋子还有两百米时,若森远远地看见烟囱上停着几只黑鸟。再走近些,他意识到那些正东张西望、沉默不语的黑鸟是渡鸦。也许他的到来惊动了这几只鸟,它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盯着这位突然造访的来客,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若森停住了脚步,感觉到那只手又出现了。这次它抓住他的心脏,在鼓动的间隙握了一把,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发出巨大的响声,烟囱上的渡鸦一哄而散,羽毛零落,都远远飘走。
若森慢慢地往寂静的屋子走去,紧接着他看到屋子的正门没有关紧,微风中发出些细微的嘎吱声。他在远处踟蹰几秒,有一个瞬间,若森想忘记他与威廉的约定,然后转头离开,重新回到他软如泥土的生活中去。但若森还是朝前走去,他的心跳毫无理由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拉开那扇低语的门——风从他的背后涌进会客室,吹翻几张稿纸,落进空荡荡的壁炉里。
屋子里仍是寂静的,若森关上门,一步步走进去。他从壁炉里捡起那几张手稿浏览,上面写着几条潦草的推论,线条在文字之间随意交织,若森注意到几周前他和威廉描述过的场景在这些文字与线条间重现了,也许因为现在正是冬天,他觉得这比自己的描述冷得多。
若森把手稿叠好放进口袋,往屋子更深处走去。寂静中,他接连走过厨房和储藏间,紧接着走上楼梯,木梯吱吱呀呀的声音如同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呼吸,但直到若森走上二楼、见到那具安宁地睡在地毯上的躯体,这头怪物也没有醒来。
若森踩进房间,脚步声淹没在地毯的绒毛中,靠近后他蹲下来,看见威廉惨白的面容。这具躯体——更准确地说,是尸体——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若森茫然地朝里面望去,在骨骼、弹片和血肉焦痕之中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他蹲不住了,踉跄地倒在地上,手浸没在地毯的血迹里,像冰冷的红颜料。
若森咳嗽了两句,伸手去摸威廉的脖颈,片刻后又试图去听威廉的呼吸。他的胸膛静悄悄的,很久很久之后若森才听到心脏竭尽全力地跳动了一下,随着这声跳动,若森感觉那只手再一次降临了,它像只沉默的渡鸦停留在威廉的胸口,然后它开始瓦解,形成的碎片顺着瞳孔扎进若森的大脑里。他视野中堆叠的灰黑色块几乎蔓延到余光尽头,若森分不清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书、玻璃碎渣,还是纯粹的色块幻觉,他摸索着抓住了威廉的手掌,接着横跨尸体的胸口,抓住另一只手,然后拖着它,一路扫开途经的任何东西来到楼梯上,紧接着勉力抱住它往会客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