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被那句“好哥哥”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后退一步,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向钧见他答应,继续乐滋滋地往外掏东西,乱七八糟的狗用品堆了一桌,向钧拍拍手:“好了,怎么喂我已经写在瓶子上了。最多一个半月,我就把它接回去。”
“哦。”陈落冷漠地应下。
“它我还没起名字,你随便起一个吧。”向钧说,“你看它,胖乎乎的,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叫将军好不好?”
“豆豆。”陈落说。
“啊?”向钧弯腰把小胖狗抱起来,“太随便了吧。”
“就叫豆豆。”陈落说,“贱名好养活。”
向钧捏捏小狗的耳朵:“你叔叔是个大坏蛋,活该分手。”
“说谁呢?”陈落一巴掌拍到胖子脑袋上,用劲实在,“啪”的一声,特别响。
“嗷!”向钧捂住脑袋,自觉说错话,蔫蔫地揉头发。
安静半晌,向钧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那谁,真分了?”
“人都快结婚了,我不分手等着你在我脑袋上放羊吗?”陈落说,他敛下眉眼,睫毛长而密,在眼下的皮肤投射出一弧阴影,“不提他,没意思。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了。”向钧说,他把小狗塞进陈落怀里,“瞧你,一点儿人气没有,跟具活雕像一样,养条狗松快松快。”
“嗯。”陈落抱着狗崽子,小家伙一只手掌大小,短毛,肚子鼓鼓囊囊的,有一条炸毛的尾巴,陈落颠了颠,别看小狗体型不大,还挺沉,“挺胖的,像你。”
“哎你养就养,不要人身攻击。”向钧站起身,舒展筋骨,“这趟可谓满载而归。”
“是么。”陈落漫不经心地说,对向钧那摊子事并不感兴趣。
向钧,孤儿,二十四岁,高中文化,十八岁考大学那年他外婆去世,没钱打棺材,坐在陈落刚装修好的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哭鼻子。陈落当时钱全砸超市里了,手头不宽裕,看小胖子哭得可怜,硬是挤出一点钱借给向钧。向钧用那些钱买了个杉木的棺材,安顿自己的外婆下葬。
这个年代,土葬的太少见,一般都是火葬,买个骨灰盒装一抔灰,剩下的倒树坑里。陈落不理解向钧的执着,不过钱都借了,管他怎么花呢。陈落心大,向钧却不是,小胖子始终记得陈落的恩情。外婆下葬后,向钧放弃考大学,继承外婆的衣钵成为一名职业神棍……不是,风水师。
陈落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法治社会公民,实在不能理解向钧的职业。向钧有事没事爱往山林里钻,每次回来拜访陈落,都说自己收获颇丰。陈落听得耳朵起茧,不想再听,索性岔开话题:“等会儿有人送货过来,你帮我上个货。”
“好。”向钧点头,八卦地问,“哪家来送啊?”
陈落说:“孔和食品。”
“啧啧啧啧啧,修罗场。”向钧呲着牙,阴阳怪气地笑,“孔二少来不来?”
“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陈落瞥向钧一眼,抬起脚踹向椅子腿,“让你别提你还提,是不是欠揍?”
“对不起对不起。”向钧跳起来连连道歉,“我忍不住嘛,当初你和孔二少多好,他有钱,长得帅,拉下脸皮倒追你这个超市小老板,多美好的童话故事。”
陈落抄起桌子上摆放的空啤酒瓶:“我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美好。”
“别别别。”向钧举起手,“我错了,哥,我再不敢了。”
陈落放下酒瓶,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抱着小狗端详。
小狗体型圆滚滚的,一双黑葡萄似的水灵灵的眼睛,两个方块耳朵贴着脑门,毛皮又黑又亮,一条醒目的爆炸尾巴。陈落捏捏小狗的爪子,狗崽的肉垫漆黑发亮,露出小小的短指甲。小狗一声不吭,也不扑腾,乖巧极了,定定地看着陈落,湿润的眼珠反射出顶灯的白光,它打了个哈欠,吐出粉色的舌头。
“它为什么不叫?”陈落问。
“不知道。”向钧摇头,“我捡回来它就没叫过。”
“是只小哑巴?”陈落问,他揉揉小狗圆滚滚的肚子,“不叫也行,吵不到我。”
小狗扒拉两下爪子,似乎想要抓住陈落的手指,它举着小爪子在空气中画圈,张开嘴巴,从喉咙里挤出两声撒娇似的哼唧声。
陈落将手指塞到小狗的两个爪子中间,说:“原来不是小哑巴。”
向钧开口:“送货的快到了。”
陈落侧耳倾听,果然后门传来敲门声“嘭嘭嘭”。
“来了。”陈落小心把幼犬放在地板上,站起身,对向钧说:“走,搬货去。”
“嗯。”向钧撕开一个鸡肉条喂给小狗,看小家伙吃完,起身跟上陈落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