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
严峥一睁眼就看见窗台的野花罐子。这窗明几净的屋子住久了,本不觉得多冷清,窗台上多了一个花罐,尤其抢眼,反衬得屋内格外素净,这乡野之地,他也快住够了。
起了身,苏子意已经候在门外,见开了门,她麻利跑去伙房端水给他洗漱。又是一番稀奇地观赏。他倒也没觉得不妥,日常在家,屋里的小厮和婢子也都在旁看着。
洗漱后来到正屋,吕远章已经在吃早膳。他也坐下,苏子意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他接过便吃起来。
刚吃饱撤走碗筷,吕贵来禀报,就里正父子求见。得到允诺,两人便进屋来,作揖。
“两位大人安。”刘里正毕恭毕敬问候。
吕远章摆摆手,等他说目的。
“小儿准备去州府应考,回来收拾衣食,特来拜见两位大人。”
“小郎君一看就是聪慧的,想必逢考必赢,不出几年,便能出士了。”吕远章漫不经心敷衍道。
“承大人吉言。”刘长义再次作揖。
“两位大人今日还去矿山吗?”刘里正随口问道。
“今日准备去巡一巡水车,忙了好一阵,不知后续怎样了。”吕远章淡淡回答,看了一眼在旁不卑不亢的刘长义,又补了一句。
“小郎君一起吧。”
于是众人便簇拥出了院门,往溪边走去。苏子意自然是要在前面带路,身后都是大长腿,让她这个短腿领路人倍感压力。近似小跑在前,仿佛走慢一点就被踩脚后跟一般,姿态甚是滑稽。
严峥弯了弯唇,又加快了脚步,一旁的吕远章,无声的笑起来。这表兄……
唉去!腿长就是牛,苏子意额角已经出了汗。好在里正院里溪边不远,很快就到了。
到了溪边,严峥却认真起来。招手叫苏子意近前,让她再做详解。
她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却也详细解说起来,呃,像个导游,又像个设计师,一边两手比划,一边说明。
众人也听得格外仔细,像是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刘长义的眼中已满是震惊。这是他头次见到“水车”,上回休沐还未提及,一月的功夫,就已经建成了。方才父亲悄悄告诉他,这是苏九设计的。
他们又顺着流水管,走到前些日子垦的荒地。正好有两人提着水在浇地,头顶烈日炎炎,有流水浇灌,地里的苗子绿意盎然。地块挺大,还分了区,种不同的东西。
严吕二人兴致大起,还踩到地间,躬身摸摸各种苗务。苏子意也无奈跟上,解释都种的什么。
“那是干嘛。”吕远章指向奴院后院伙房的位置,几个壮汉正在那里搭着一个大雨棚,连着伙房,棚下有个小竹屋,屋顶放着一个大水罐子,竹屋后还搭了方便上下的砖梯,应是快建成了,正在收尾。
“浴房。”她不打算解释那个。
“沐浴用的?”吕远章本是随口一问。
“是呀,大人,像淋雨一样的沐浴,哗啦啦的。子意说贵人们都享受这个。”不远处在浇地的翠兰,殷勤地走过来,抢着答话。她早打听到了。一个是州府的二公子,一个是卫都的小将军,都是贵人。
“原来是她的馊主意啊。”久不作声的严峥忽然开口。
“大人见笑,今日已经完工了,正在清扫,明日便能用上了,婢子看过,应是顶顶舒适的。”
近处的刘长义,再次被惊到。
“表兄,看了许久有些渴,我们过去讨碗水喝。”吕远章看出来表兄眼中的兴趣,便提议。说着,率先朝奴院走去。
众人拥进了院,一下子显得有些挤。这架势倒是把屋内走出来的程氏吓了一跳,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但瞧见一边的苏子意,又瞬间了然。
这是他们初次来这奴院。只有一间大通屋,还有一间伙房。院子四周围起来半人高的土墙,也就勉强成了一个院子。伙房其实也就是一个大棚子,搭了一个灶台,宽余的位置摆了一张简易的餐桌,餐桌两边放着长凳。伙房连着过去,就是几个壮汉刚搭建好的浴房。
严吕二人没有提喝水,只朝浴房走去。
刘长义也紧随其后。他今日,也是初来这奴院,此刻对罪奴的处境,又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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