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看得出格班蛮有兴致,但还不敢相信。她便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饰纹小囊,打开它,把这些东西倒在掌上,又拣出一块小黑石头递向他。
格班认得它,这黑色石头是件神物。即使最最微小不起眼的一粒石子都可容下全部族的灵魂,典型的民族制作风格。可他没听说过那些人也会佩护身符。或许异族人并不都野蛮无知吧!
格班瞥见护身符里的一件东西,指着问道:&ldo;那是什么?&rdo;
艾拉把其它的装回护身符,放下它答道:&ldo;这是我的狩猎护符。&rdo;
那不可能,格班心道,这就证实她在说谎。&ldo;部族里的女人不打猎。&rdo;
&ldo;知道,在下却不是部族所生。在下被保护在下的图腾选中、并指引到那个后来成为我的部落的地方,在下的图腾要在下打猎。在下的大巫师举行了一个特殊仪式,在下从此被称作&lso;女猎手&rso;。&rdo;
&ldo;选中你的图腾是哪个?&rdo;
艾拉撩起束腰长衫,松开绑在腰上的护腿结带儿,退到一边,恰好露出左腿,明晃晃现出四道平行的、被撕拉过的狮爪疤痕。&ldo;我的图腾是穴狮。&rdo;克兰女人屏住了气。这图腾对这女人来说太强了,她将很难怀上孩子。
格班哼了哼算是认可。穴狮是最凶悍绕勇的男人们的狩猎图腾。
在此以前,他还不晓得一个女子也会有它。不过,那要在穴狮族的男孩成年后的首次成功捕猎后,刻进他们的右腿。&ldo;它在左腿。标记该在男人的右腿上。&rdo;
&ldo;在下是个女子,不是男子。女子的在左。&rdo;
&ldo;是你的大巫师为你在那儿标的?&rdo;
&ldo;在下尚是惜懂的孩童时,恰在部族发现前不久,穴狮亲自标记的。&rdo;
&ldo;那可以说明允许你使武器的原因。&rdo;格班道,&ot;可生孩子呢?这位和约加发色相同的男人有足以克服如此强大图腾的标志吗?&rso;&rso;乔达拉看上去有些别扭,他自己已猜到了八九分。
&ldo;穴狮也选中了他,给他做标记。在下知道这些,是因为大巫师告诉在下,穴狮选中在下,往左腿上刻记号好让人看到,就如同当年洞熊看中他,便挖去他一只眼……&rdo;
格班站起来,浑身明显打颤。他一下子忘了传统语言,脱口而出,幸好艾拉听懂了。
&ldo;独眼大巫师!你认识独眼大巫师?&rdo;
&ldo;在下当时寄居他家,受他抚养。他与伊扎是同胞兄妹,她丈夫死后,他收养了她和她的孩子。在部族集会上,他被尊称为大巫师,但对家里人,他就是克莱伯。&rdo;
&ldo;甚至在我们的部族集会上,也有有关独眼大巫师的种种传闻和他法术无边的……&rdo;他本打算一口气说完,但转念一想,又住了口。
男子是不该在女人附近谈起这些神秘的部族集会的。如果真是独眼大巫师亲授,那么也可想而知她对手语的熟练。格班的确记起了了不起的独眼大巫师曾有个亲妹妹,因身为医药妇女而受人尊崇。格班看上去一下了释然了,脸上终于笼上层虽只一逝而去的痛苦阴云。
他畅快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定睛看着艾拉。她盘腿端坐,垂着眼帘,完全符合一位克兰妇女的淑仪。他拍拍她肩。
&ldo;尊敬的医药妇女,本男子有个……小小的麻烦,&rdo;格班比划着古老的克兰手语道。&ldo;本男子愿意请女医师查看伤腿,它可能断了。&rdo;
艾拉眼睛一闭,欣慰地舒了口长气。她已经使他信服了。他将允许给他治疗腿伤,她用手示意约加,请她为他备出一块睡卧的地方,碎骨尚没刺透皮肉,因此她认为她有把握使他重新站起来走路。
为了治好伤腿,她得把它矫直,推回原位,然后,她得做个桦树皮模子紧紧包住骨头,这样,他就不会使骨头乱动、错位。
&ldo;正骨时会很痛,不过我有药能使他腿部放松,催他入睡。&rdo;接着她转身向乔达拉道:&ldo;把咱们帐篷移来好吗?我知道它会挺费事,有那么多燧石,但我想为他搭个帐篷。他们一整晚都不能走,可他得避免受凉,尤其是我给他服下药睡着时。我们还得有些柴禾,我不想使那些燧石取火,所以得砍点木头用。他睡时,我要去搞些桦树皮,也许我可以给他做副柱棍,没多久他就可以四处活动活动。&rdo;
乔达拉看着她指点安排,不由笑了。他不愿耽搁,哪怕一天都嫌长。但她要施展力量,她紧握的双手难以置信地有力,而他所见的却是她有分寸、有力度地运用它们。他已不仅仅对发现克兰人和自己族人间的种种差异感到有趣,同时开始好奇地注意到两者的相似之处。他说不准自己何时有了这想法,但不知不觉地,他感到自己已不再怀疑他们终究也是人这一事实。自然,他们彼此还有区别,但可以肯定,这部族中的大部分是人,而不是野兽。
为了快点儿备好曼陀罗汁,艾拉还是用了几块燧石升起一堆温度更高的火。她把滚烫的煮石直接投入水中使它沸腾。然而格班拒不喝所有她认为他应该喝下的东西,宣称他不愿等得太久,药效都没有了。可艾拉估计,他的疑心部分在于不放心她是不是无误地备下了曼陀罗汁。在约加和乔达拉的协助下,艾拉正了骨,又打了个坚固的模子。大功告成,格班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