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两百年不见自己的祖父,但烈广散心里明白,此刻他说的任何话只会把“火”烧在自己身上。
盛涛充血的眼睛怒睁着,“眼力劲”短路的猿劫也跪在少年面前,惨痛欲绝地哭诉道:“求祖父为我等讨回公道!”
万兽台上,生还的各山大王和一众妖修见状也齐齐跟着跪下,黑压压的一片,安静无声。
楚江天和楚寒也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原本紧闭的嘴巴又紧了几分。
狱法山上的这些妖族高手或许没有一个见过这一老一少,但绝对没有一个没听过“火阎王”和“童鬼手”的威名。
混沌族烈如火,狂狰族猿飞童。
一个性如烈火,杀人如麻,自是楚寒听了也要叹气、见了也要称臣的阎王爷,一招“熔岩身”刀枪不入,七十二路混沌封天斧当年在天涯海角的封魔岛杀得九大高手鸡飞狗跳;
一个心狠手辣,戾摄妖魔,就算倚帝山的上任飞廉妖王幽鸿来了也得赔笑敬酒的鬼少年,习得二十一式“水练鬼爪”,身柔似水,神鬼莫测,据传其出手的速度曾把幽鸿的衣服扒得一丝不挂;
两百年前,这两位就已是紫魄境界的妖族至强者。
然而此时,烈如火和猿飞童却也默不作声。他们不作答,跪下的人也不敢再出声。
白云生盯着眼前奇妙的场景,心里没心没肺地思忖着:“师祖,祖叔,祖父。又来了一批老不死的。”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楚无禅缓缓又沧桑的声音打破了劲风中的安静:“奎木狼,觜火猴。我们有百余年未见了吧?”
猿飞童阴声阴气道:“不到一百零三年。”
楚无禅道:“我听说你的鬼手不只能杀人,还能酿出最醇的雪腴酒。一百年不见,不请我喝一杯?”
猿飞童冷冷道:“我请过很多人喝酒,可惜他们都只是看中了我的《水练谱》,没看上我的酒。”
楚无禅抖了抖胡子,道:“那是他们不识货,老子可对你那阴阳怪气的武学没兴趣。”
猿飞童两只小胳膊一叉腰,喝道:“我的酒还不一定对你有兴趣呢。”
烈如火一听到酒,此刻烦闷的心情也忽然有了些愉悦。他在见到盛涛前就知晓了一切前因后果,本来一点都不想管,但盛涛苦苦哀求,他还是看在其祖父盛天行的面子上随他来了。
楚无禅的话明显是在提醒他和猿飞童。他俩也明白的很,又加上肚子里的酒虫被勾了起来,遂直接摆摆手,随意道:
“行了,你们走吧,都散了吧!”
盛涛当即蒙圈了,他跪了半天本以为楚寒死定了,万万没想到故事似“飞流直下三千尺”,顿时一蹦三尺,大喊道:“祖叔!不可啊!”
他这五个字说完,烈广散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盛涛已经走远了。
嗤!只听一道风声划过。一串血剑从盛涛胸口射出,一粒沙粒缓缓从喷涌的血中露出面目。
盛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躺在血泊中抽搐地喘着气。
烈如火的声音中鼓荡着不容违抗的威严:“老二不在,我便替他管教一下后辈。”
随即扫了一眼烈广散和猿劫,沉沉道:“道法自然,既有恩怨,便有因果。你们只看见结下的果,却看不见种下的因,还妄图强加因果,岂不是拿北荒妖界万千妖族的性命在挥霍?还有何脸面继承皇族衣钵,领袖北荒?”
烈广散吓得浑身猛然一哆嗦,当即双膝跪地,七魂当即没了七魂,和猿劫一起跪着哆嗦道:“祖父恕罪!孩儿知错了!”
猿飞童和烈如火相识八百年,自然清楚他的秉性,遂告诫道:“修行之道在于修气,更在修心。这次就算了,让他们都散了吧。”
烈广散还没止住身体的哆嗦,哆嗦道:“孩儿遵命。”
说完就和猿劫起身,逃跑一般飞到万兽台远处。
楚无禅也转身对西荒妖界道:“江天,你带白云生他们先回去,不用管我。”
话音刚落,赭白色的身影又缓缓消失在空气中,像一粒尘埃从没有存在过。
楚江天见状,只好对着空气道:“是,师叔!”
白云生却看着楚无禅不见的地方,小声喃喃道:“咦?七杀步。”
……
一时三刻后,狱法山结界内,芬芳的酒香飘满了整座洞府。
楚无禅放下酒杯,疑惑道:“奎木狼,你们回来是因为有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