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揭开你的伤疤,让你雕上花,却还不自知。
艾非嘴角扬起一弧完美的微笑,“当然记得,这是您老六十大寿时,先父送给您老的笔墨。”
不是家父,而是先父。
先父——已经逝去的父亲。
艾非的毒舌,不仅不给别人台阶下,对待自己更是不留余地。
凌家老太爷显然注意到艾非刻意的措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好像这才知道,父亲的逝去一直是艾非的心结。
但是,老人家毕竟是混过商场,就是一闪而过的情绪,然后就笑呵呵地对艾非说,“非丫头,我把这幅字拿出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宋老头说你的书法了得,想让你帮着写一幅字而已。”
凌老太爷想起那次跟宋老头比字画收藏就来气。
自己拿了几幅花重金买来的字画去跟他比,没想到那老头这只是拎出一张宣纸,说是一个名家的手笔,让他猜是谁写的。
凌老太爷一看,写的正是李白的一首古风,秦王扫六合。“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徐巿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字体浩然霸气,气势恢宏,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甚至一句诗一笔墨连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横肆意,来去无踪。
凌老太爷一看,果然是名家之手。
然后也不管自己手中的名字画,只管猜是谁写的。他从活着的猜到死去的,宋老头都笑着摇头。最后,凌老太爷愤怒,说,“王羲之!”
宋老头哈哈大笑,点破迷津,“这就是非丫头信手画的几笔,怎么样?不是名家堪比名家吧!”
所以,凌老太爷一直想要艾非帮着写几笔,就是一直没时间。
艾非知道也是轻轻一笑,那次的一首诗确实是自己信手画的,看见宋老爷子那有笔墨就禁不住出手写了几笔。
艾家算是书香门第,只是到了后来越来越不像。艾非跟着父亲学过几天书法。后来父亲看了艾非的字,也是自叹不如,宋老爷子说这就是天赋。
后来,父亲去世后,艾非再也没有动过笔。
宋老爷子那副是唯一的一副字。
艾非得知原因,才笑着对凌老太爷说,“我也就是乱写而已,您老要是想要,哪里用得着求,叫来我写就是了。”
老人家平生没什么喜好,就是喜欢收藏字画,听戏喝茶。一听艾非愿意,喜形于色,“那现在就可以写吧,非丫头?”
“当然。”
“快点备笔墨纸砚!”老人家立刻朝人喊起来。
凌宇看老人家脸上的喜色,不禁一笑,“爷爷,早就备好了,”然后转向艾非,“艾非姐直接搬到这里来?”
艾非微微点头,凌宇立刻召人来。
艾非上前,突然感觉到左手一痛,才反应过来,戒指上的针还扎在手里呢。转头向老人家歉意一笑,“爷爷,您先等一下,我先去洗一下手再说。”
凌老太爷知道有的人写字前讲究净手,也没在意,点点头。
艾非看了一眼旁边的子殊,“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艾非就朝洗手间疾步走去。
艾非伸开手,鲜红的血已经布满满手掌,银色的狐狸戒指上也满是血,尖锐的针头闪着寒光。艾非咬着牙将戒指上从手指上脱下来冲洗干净放在洗手台上。
水哗啦啦地从指缝间流过,冰凉的水将鲜红的液体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