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哮证的症状愈来愈重,千忆何终是喘不过来一口气,靠在那架陈旧的古筝旁,合上了双眼。
人生…会有重来的机会吗?他还能见到音儿吗?
也许再也不能了吧…
千忆何慢慢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让他的眼睛受到了刺激,他抬手去挡,等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袖子时,整个人突然就怔住了。他此刻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明黄色长衣,袖子上绣着几条龙,但却绝对不是自己先前穿着的那一件,那一件比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一件,显得成熟稳重得多。
他又茫然四顾,自己现在正坐在大殿中,四处装潢华丽,连香炉里燃着的香也与这一切调和,他却并不认识这里。千忆何正想下去找几个正在布置着菜肴的下人问问这是在哪儿,为什么自己身上的衣服都不一样了,就被一个声音吓住了‐‐&ldo;皇上,你干嘛去?&rdo;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从门外传来,下人们瞬间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跪拜:&ldo;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rdo;千忆何傻了一般地坐在那里,甚至忘了去给太后请安。他就那么愣愣地盯着由侍女扶过来的一身正蓝色宫服的太后,眼泪差点就没掉出来。
邱太后,正是之前临朝当政的女帝圣天仪,也是千忆何的母亲。千忆何再怎么恨她夺取了千家的江山,二人却到底是母子,血浓于水,加上他登基后,邱太后也帮了他不少,这恨也就全数烟消云散了…可她明明已经逝世了整整十九年,怎么会…
&ldo;皇上,你怎么了?&rdo;邱太后疑惑地看着他:&ldo;身子不舒服吗?&rdo;千忆何失声了一般地看着她,看得邱太后有点冒火儿:&ldo;你到底是怎么了?&rdo;&ldo;母后,儿臣没事…&rdo;千忆何顿了顿,又问道:&ldo;母后,现在是公元几几年?&rdo;
他想起了羽落国那个世代流传的传说,难道这种神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成?
&ldo;公元381年,是你登基后的八个年头了…怎么,皇上国事太过繁重,连时间都记不清楚了?&rdo;邱太后笑着道:&ldo;今晚的宴席宴请了慕容丞相一家,你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让慕容大人笑话你。&rdo;&ldo;儿臣知道了…&rdo;千忆何呆呆地回了一句。
重生,意味着他可以弥补上一世的过错,弥补慕容家…再也不会对不起他人,再也不会对不起自己了。他还可以让母亲晚些离世,现在医治她潜在的哮证,或许不算晚。
千忆何坐在桌后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门外的侍卫就走进来通告,慕容安一家来了。
&ldo;请他们进来。&rdo;邱太后和颜悦色地道:&ldo;哀家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慕容大人的三个儿女了,也不知现在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子。&rdo;侍卫领旨而去,千忆何则将思绪从&ldo;重生&rdo;中抽离,将目光投到从殿外进来的几个人身上。
应天长
慕容宁走进殿内时,不禁讶异于这座宫殿的华丽‐‐也就是这座华丽的宫殿背后,掩藏着黑暗肮脏的权势斗争,而更可笑可悲的是,身陷斗争的人,往往还装作不自知。
慕容宁跪在慕容安身边,无心去听父亲和太后的交谈,只等着太后让他们起来。
终于,二人交谈完毕,慕容安一家总算是落座了。慕容宁索然无味地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糕点,又立起耳朵来听慕容安向千忆何禀报朝堂上的事。
&ldo;皇上,近来岳山以南的山岭山匪猖狂,经常下山打家劫舍,周围百姓可谓民不聊生。&rdo;
千忆何本正想着要如何弥补慕容宁和慕容俏,毕竟上一世,他可是把这兄妹俩害得不轻…猛地听见慕容安说话,心下一惊,连忙回过神来:&ldo;慕容大人,您方才说什么?朕没听清。&rdo;慕容安闻言,蹙了蹙眉,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慕容宁闷闷地想着‐‐岳山山匪横行,这件事明明是要归地方官来管的,但岳山处于璧州一带,璧州太守迂腐无能,偏偏就家里还有些权势。所以他一直没有去治理山匪,反倒和山匪们达成了协议,蛇鼠一窝,牟取利益。若不是苦于没有证据,慕容安又怎么会上奏千忆何呢?
他上一世经常是有事就提,有事就奏的,但这一世,算是看开了‐‐皇权的争斗,无论你是何人,只要妨碍了他们的路,就得被除去。不论你们曾经,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哪怕是救命之恩。
饭吃了一半,邱太后忽然道:&ldo;慕容大人,令郎今年,是否已过了弱冠之年了?&rdo;慕容安和慕容宁双双一愣,慕容安先回过神来,连忙回答:&ldo;回太后娘娘,是。&rdo;邱太后思索了片刻,便淡淡地道:&ldo;今年的科举在一月后举行,若是慕容大人愿意,可让令郎一试。&rdo;
慕容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让慕容宁去科举?他倒不是担心他考不上,可这个长子待人太过真诚,一时还意识不到人心险恶,万一真的去参加科举,难免要涉足于朝堂…他还没来得及衡量好,慕容宁就放下筷子走了出来,跪在邱太后面前,伏首说:&ldo;多谢太后娘娘好意,慕容宁承蒙太后娘娘厚爱。&rdo;
他这么说,就相当于是同意了,邱太后面上绽开一丝笑容,慕容安则愣住了,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讪讪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