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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牢的原因没人知道,警察怎么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另一个知情的人也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倒是有人说看见过小老板曾在学院路附近打转。卫校就在那附近,有几个熟人猜测可能是为了方雯,流言传着传着倒像是成了真的,都说他向浩争风吃醋折了进去。只不过流言总会被新的流言代替,渐渐地就不再有人说起。
他吃过冲动的亏,面对这样的向涵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又折了回去,把张永另一条胳膊也给卸了,张永哀叫着在地上打滚,被向浩一脚踩在大腿上。向浩眼睛里一片血红,每一拳每一脚都下了狠手,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张永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很快就引来了邻居。向浩的样子实在吓人,邻居几个小伙子都拉不住,眼看张永连叫都快叫不出声了,他们怕闹出了人命,只能硬着头皮制着向浩,一个人拽着张永的脚把他拖开。
向浩被邻居拉着,剧烈地喘着粗气,肌肉紧绷着,眼神中凶狠毕露。混乱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浩子,你弟弟……”他猛地怔了一下,拉着他的人连忙把手松开,看着他拨开人群进了浴室。
向涵还坐在地上,衣服完好地穿在身上,他哭得很小声,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唇瓣上隐隐透出了血色。向浩手指都在颤抖,只一碰到向涵的手臂,向涵就剧烈地瑟缩了一下。
向浩心都要碎了,他把向涵打横抱起,向涵缩在他怀里,茫然无措的瞳孔震颤着。他实在太瘦了,轻得像片羽毛,又重得仿佛黄金,沉甸甸放在向浩心上。
浴室门口围的都是人,看到向浩抱着向涵出来人群安静了一秒,向浩没看他们也没看张永,抱着向涵回了卧室。他把向涵放在床上,抱着他叫他的名字。
向涵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一个劲儿发抖。向浩颤抖着把他检查了一遍,确认身上除了手肘擦破了一点都完好无损,他捧住向涵的脸,强迫他看自己的眼睛,哑着嗓子说:“涵涵,别怕,哥哥回来了……”
向涵呼吸急促起来,瞳孔终于有了焦距,眼神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迅速积攒起泪水,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哥哥……”
不行了,他想,一定要给向涵治病了。
他的弟弟从小就那么聪明,总是被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应该是被羡慕和崇拜,现在却因为智力不高而被人觉得可以随意欺负。
他是一个坏哥哥,活该向涵看不起他,弟弟生病他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向涵在他怀里哭得快要断了气,委屈地一遍遍对他控诉:“有坏蛋……坏蛋……”
向浩抱着他坐了不知道多久,院子里吵吵嚷嚷他也没有听见,直到警察来了他才动了一下,把在他怀里哭累睡着的向涵轻轻放在床上跟警察出去了。张永他爸住在附近,他时常来找他爸要钱,在这片也算是臭名昭著,民警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私下解决。后来张永他爸来了,没多说什么把张永送去了医院,人群这才彻底散了。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向浩站在人群中央,明明他才是事件的主角,却好像在看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再次回到卧室发现向涵正在睡梦中拼命挣扎,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叫声,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向浩心里一紧,立刻打车带他去了医院。
昌州是小城市,医疗水平有限,对向涵的情况只能暂时缓解,如果想要进一步治疗,还要去江城或者其他大城市,而且也不保证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向涵输了液,安安静静睡着了,医院不能陪床,向浩在大厅坐了一夜。
早上他上去时向涵还在睡,窗外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叫着也没有打扰到他的睡眠。向浩默默退了出来,走廊的窗子正对着医院的小花园,几个小朋友正在葡萄藤下追逐玩闹,发出清脆欢乐的笑声,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夏天。
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他所顾虑的那些人情义气一点都不重要,钱可以一点一点挣一点一点还,但是向涵的病已经耽误不起了。
向浩拿出手机给秦川打了个电话,去食堂买了向涵喜欢的豆浆,再次走进病房时向涵动了一动,迷迷糊糊看到是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冲他伸出手,要讨一个拥抱。
向浩把豆浆放在一边,坐在床边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向涵歪在他肩膀上,脸上两条睡出来的印子,可爱地冲他笑了一笑,像是没有任何烦恼。
向浩嗓子摸了摸他的头,向涵忽然把脸埋进他胸口贴了一贴,小声说:“哥哥,我刚才偷偷哭了……”
“嗯?”向浩扳着他的脸看了看,看他眼角确实有点红,着急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向涵躲开他的手,重新缩进他怀里,闷闷地不理他,一会儿又抬起头,央求他亲一亲自己。
向浩看着他,向涵凑上来,小猫一样舔他的嘴角,向浩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扶住他的后颈,回吻住了他。
下午秦川就来了昌州,向浩在楼下接到他,秦川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说是给向涵带的巧克力。
“已经跟江大一附院联系了,”秦川说,“我打听过了,在江城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着急的话明天就带小涵过去,先做个检查。”
向浩感激地点点头:“小川哥,我……”
“好了啊,”秦川笑笑,“别跟我废话,将来帮我多挣点钱就行了!”
两人上楼进了病房,向涵正坐在床边摇晃着脚丫吃橙子,见到秦川好奇地偏过了头,声音细细地说:“哥哥好,你拿的是什么呀?”
向浩先笑了,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橙子,逗他说:“拿的什么也不是给你的,吃你的橙子!”
橙子有些大,塞得向涵腮帮子鼓囊囊的,他一边嚼一边盯着盒子上的小猫咪,好不容易把橙子咽下去了,忍不住眼巴巴地又问:“让我看一看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