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再做确是麻烦,拉了念儿再一瞬移,去了云山镇上。这厢才填饱肚子,从馆子里出来,小镇上已经华灯初上,灯火阑珊。人群伴着吵闹,将万丈红尘演绎的淋漓尽致。二人准备溜达回去,没走多远,被一纨绔拦了去路,对着百里孽道:“哟哟哟,这位小哥,好生俊俏!”百里孽轻翘了嘴角,没有接话。黎昕一打量,只见一位二十出头的公子,身着了一套月白的长衫,大冷的天气,手中还拿了一把折扇。长的倒是一个文雅的模样,只是这举止,轻浮了些。不想这才评价完,那公子更有轻浮的举动!“啪”的把折扇一收,要用扇尖来挑百里孽下巴!黎昕倒也不急,念儿能耐,自轮不到自己出手。这纨绔才道完“走,陪小爷去喝一杯”,不知念儿怎么一扯,反倒把他圈进了怀里,下着腰,靠在了念儿手臂上。只见百里孽不慌不忙,另一手弯曲了食指,在那人脸上刮了一把,调笑道:“你也长得不错!”黎昕只差没被这二人毁了千年道行!这……百里孽见好就收,手一抽,将人放了。对着黎昕道:“遇着熟人了,师父先回,我且与他叙叙旧。”黎昕再一瞟,那纨绔收了刚刚的玩世不恭,抬高握着的双手,手中握了收紧的折扇,朝自己微微见礼。这么一瞧,果然是旧识,想来刚刚不过是打招呼的方式特别了一些。脸上挂了三分笑意,言道:“好!”真就见着了他二人离开,一百一黑的背影,消失在了灯火灿烂的街头,笑意也一点一点在黎昕脸上消散,“心仪之人”可是指他?他二人进了一座花楼,千面轻车熟路,和老鸨俏皮了几句,要了一桌子酒菜,一位弹琴的姑娘。厢房,刚入座没多久,百里孽听那曲调弹得心烦,将人撵了出去。这可逗乐了千护法,倒也不怪少主,他自己抚得一手好琴,老头子、他师父都是超凡入圣的个中好手。这泛泛靡音、寻常曲调,怕是入不了耳了。千面笑道:“怎地如此烦躁?”百里孽倒酒,不答。“你同你师父怎样了?”百里孽一杯清酒灌下,这酒,也差点意思。“莫要取笑我!”徒手摘星爱而不得,能怎样?见他这话说得颓废,千面一惊:“少主,这些日子,你在干嘛?”百里孽嘴角勾了三分自嘲:救人,下棋,喝茶。见他又不答话,千面了然,这是半点进展也没有了!不,倚着少主对他师父的要紧,怕是雷池都未踏过,还蒙在罐子里。千面恨不能用手中的折扇敲他两下,爱的那般死去活来,却不下手,等着别人和你日久生情呀?那日在瑰延宫,自己瞧的明明白白,黎昕仙君这种人,这种时刻,最好下手不过!“你,你,你,”千面一副恨铁不成钢,“唉唉唉,也罢,且让哥哥来教你!”就着一壶花酒,千护法三寸金莲,百里孽终于理清了他和黎昕的厉害关系。他师父待他是有情的,而且十分之深!且不管这情是师徒情还是舐犊情,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稍加利用,不怕他翻脸不认人。灵犀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他不可能抱着回忆过一辈子!他现在是还没缓过神来,差一个人拉他一把,走出情殇。此时还不动手,等着他给你找一个师母?万事都要人为,要去博!像你这般,从这情滋生的折磨百里孽回时,黎昕还未歇下,卧室里点了油灯。百里孽心中一暖,却也不去扰他,回房。第二日,人还未起,先是放肆咳了一阵,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外头的动静,起床。黎昕见他出来,把人叫到餐桌坐好,扣住他的手腕就是一番查探。百里孽乐了:“师父不是不通医理?”“是,”黎昕答。见念儿取笑,继续道:“总归可以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闭了眼,专心用灵力沿着他经脉游走。百里孽将另一手撑在了桌上枕了头,也专心打量对坐着的黎昕。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从脸上的细小特征看到了圆润整齐的指甲盖,见他还没探出个所以然来,起了坏心思,用了少许魔功和在自己体内的灵力捣乱,两股细流好一番追逐嬉戏。黎昕道:“不许胡闹!”百里孽满脸无辜:“我饿了……”黎昕睁眼,见他厥了嘴,一副撒娇的模样,乖乖撤了手。百里孽道:“师父不必担心,只是体质过阴……没什么大碍的。”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黎昕摇了摇头,起身,去了火房。饭后,百里孽一本正经的去了黎昕房中作画。画的却是先一日黎昕不怒自威端坐在小财主床前的场景。轻笔淡墨,给身后的自己也勾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黎昕原本躺在摇椅上看书,见他收笔,起身过来看画,将宣纸拿在手中,还未来得及评价,却是见他转身去了墙壁上取下一副挂在那处老画,铺在了书案上。是那幅当年做的小亭垂钓图。百里孽道:“如今想来,这些年,他太孤独了些。”着手在小亭内,模糊的背影旁,又加了一个更小的背影。一样的手法,稀薄的淡墨,除了新旧上的不同,倒也浑然一体。也确是,此图布局很大,静谧的天地间,一个孤独的垂钓者,多少都显得有一些寂寥;此刻加上这么点墨,意境又大不一样。用心细品,似能听见画中二人偶尔的交谈,多了一番田园之乐。百里孽搁笔,对这神来一笔很是满意。取了画轴,轻轻吹干,对着黎昕笑笑,又去将画挂上,立在那处好一阵端详。之后的六天,百里孽无事就装几句轻咳,再就笑容可掬的陪师父钓钓鱼、看看书,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偶尔还要下山去同“军师”商议一番。黎昕自是发现了他这几日的异常,却是误解了百里孽的心思,总觉着他是因为镇上的那个纨绔,才如此春风得意。每每见他捯饬得人模狗样、眉眼含春的下山,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却也只能憋着。他亦瞧不出百里孽的苦肉计,第七日,给了百里孽一颗洗髓丹。这种丹药不难,修真-界一抓一大把,炼起来却是有些费时,足足七日,只此一颗。“这个应能换了你的体质,你运功炼化了它,为师替你护法!”换来百里孽一阵大笑,和他言明缘由:他百里家的功法出自他爷爷的娘亲,自是比较契合女子的阴柔体质修炼。可是不巧,自祖宗在瑰延宫开山立派以来,一代代单传不说,也再没出过女孩子,那老祖宗在地里怕是不能瞑目了。决策还算有良心,没给他直接找一具女尸顶上。而现在的这副身子,虽然处处不如人意,却是顶顶符合百里家魔功的体质,所以说,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