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的人坐在田坎上,手里拿着一个杂面馒头,吃得正香:“你快点喝,我那碗都喝光了。”
汉子不理他,拍拍旁边的土地:“明天就能收粮了,东家真说只要五成租子?”
杨子安从草棚子里走出来,朝着自己的手掌心哈了一口气:“东家说的,料想他也不敢骗我们。”
汉子点头:“对,我们这许多兄弟呢,他就是要骗也得掂量掂量。”
也有年轻人一边喝粥一边啃馒头,充满希望地说:“我倒不奢望自己有粮,就盼着天天都能吃饱,累点也没啥,以前在老家,东家要八成租子,我得饿着肚子下地。”
“我娘把粮食省着给我和弟弟们吃,娘就饿死了。”
“娘死了以后,爹在山上摔断了腿,没钱买药,也死了。”
汉子叹了口气:“谁不是呢。”
都有一段伤心过往,说出来比惨吗?
年轻人朝汉子笑笑:“天天能吃饱就行。”
杨子安走到一边去拿锄头,他跟着兄弟们一起下地,从小生在耕读之家,杨子安认识一些字,也会地里的活计,他从不跟人讨论自己的过去。
他家在当地也是大户,不过不佃地,家里的地都是老仆在种。
后来有一帮匪徒过路,杨子安当时应朋友邀约去了临近的镇上,回来以后家破人亡。
全家上下被屠了个干净,连他当时才两岁的弟弟都没被放过。
他至今都想报仇,可是拿什么去报仇呢?难道让他的这些兄弟去和那些匪徒拼命?
他可以置生死于度外,但他的兄弟们又凭什么?
久而久之,报仇的念头就深埋心底,他从来不说,也不会提。
就在他们吃完早饭,准备干活的时候,不远处就忽然有一批不少人涌过来。
杨子安:“别急!拿锄头!手边趁手的都拿上!”
要是有流匪,就必须先做好应对,至少手里要有武器。
那边人走近了,杨子安才认出打头的是李从戎。
“都把家伙放下,是刀哥过来了。”杨子安喊了一声。
旁边的人这才放下手里的家伙。
刀哥走在最前面,最先到,他身后是一些穿着短打的匠人,再往后就是一些衣不蔽体的流民,流民们个个面黄肌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脸上全是茫然无措的神色,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昨天一早,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是有活给他们干,干一天吃一天的饭,他们一听就来了,反正也没什么能被骗的东西,最多,就是大户人家把他们骗去当家仆,可是当家仆也比现在的日子好过。
只要不饿死,干什么都使得。
“这些都是来建房的。”刀哥说,“两边都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