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十峰道:“大师对那两具棺木,可曾动过疑心吗?”
白眉和尚道:“老衲曾经问过寺中一位老年僧侣,那两具棺木来历,据那老僧所言,那两具棺木源远流长,早在我那师兄接掌门户之前,就已经存放在寺中,数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老衲接他方丈之位,亦十几年光阴,亦未有什么怪异发生。”
黄十峰道:“如是那老僧所言不错,那两具棺木,自无可疑之外……”他取过香茗一口,长长吁一口气,道:“我黄十峰,未来长安之前,自信不是多疑善虑之人,但这月际遇之奇,遇上的高人甚多,实是区区生平未曾有过的事,因此,对人对事,不得不多存一份疑虑之心,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大师多多原谅。”
白眉和尚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这个叫老衲如何敢当。”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我等怀疑那怪老人,故意装死,才匆匆赶来了此地,如今既知他确实死去,自是不用再谈了,大师还有何指教之言,就请借此机会说了,在下也不用再来寺中打扰大师了。”
白眉和尚道:“老袖约请容施主,是关于那金凤门中二姑娘之事……”
容哥儿道:“她怎么样?”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阵,道:“二姑娘留居长安的事,老衲确然是一点不知,月前,老衲突然收到了一封密函……”
容哥儿道:“什么人的密函。”
白眉和尚道:“二姑娘的母亲。”
“那函了说什么?”
白眉和尚道:“要老衲帮忙寻访那二姑娘的下落。但老衲早已和武林同道绝缘,已非昔日的灵敏耳目,又不便派遣寺中僧侣出去访查,但对方乃老衲救命恩人,又不能不尽心力,只好于夜晚之间,改装外出,查访那姑娘的下落。”
黄十峰道:“大师可曾查出她混入雨花台中吗?”
白眉和尚摇摇头,道:“一则老衲不去那等地方,二则老衲做梦也没想不到,二姑娘竟会混踪于风尘之中……”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昨天她突然来此见我,留下一信要老衲转给容施主……”
容哥儿道:“老禅师,这些事在下都告诉黄帮主了。”
白眉和尚淡淡一笑,道:“那二姑娘临去之际,虽然勉强装出镇静,但老袖察颜观点,却瞧出她内心中有着无比的痛苦,临行之际告诉老衲,如若她母亲找来此地,要老衲转告一句话。”
黄十峰接道:“什么话?”
白眉和尚沉声说道:“花残阳春,月沉香江,八个字。”
容哥儿低声诵吟道:“花残阳春,月沉香江……这不是好事呀!”
白眉和尚道:“她和老衲谈说这两句话时,神色出奇的平静,和初见老衲时那装作之情,大不相同,当时老衲也未用心想它,事后想来,越来越觉不对。”
容哥儿道:“不用去想,一听就知道不对了。”
白眉和尚苦笑一下,接道:“这些年,老衲面壁拜佛,早已想把江湖上的恩怨忘去,事事都向仁慈之处想,一时被她蒙住,事后想来,心中甚是不安,本想易装离寺,追寻于她,却又要等待容施主转交她留下的书信,老衲虽已遁身空门,皈依我佛,但六根未净,仍然念念难忘那救命之恩。”
黄十峰一直静静地听着,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那二姑娘留下这两句话,是要借你之口,和她母亲诀别了。”
白眉和尚还未来得及接口,容哥儿却抢先说道:“花残阳春,那是说含苞时节,已受摧残,月沉香江,是一句慰藉母亲之言,她将很安静地死去。”
白眉和尚叹道:“不错,老衲也是这般想法。”
黄十峰回目望着窗外,道:“自她清醒,似是就已动了必死之心,天涯这等辽阔,咱们何处去追觅芳踪呢?”
白眉和尚道:“我佛慈悲,但愿能保佑那二姑娘平安无事。”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可怜她小小年纪,身怀绝世武功,竟因一点心灵上的负担,自弃自绝。”原来容哥儿和二姑娘一场比剑之后,心中对她剑术上的成就,暗自生了敬慕之心。
白眉和尚道:“老衲要告诉容施主的,就是这些了,容施主到达金凤谷后,见着那江夫人,就说老衲已去追寻那二姑娘,三年之内,不论寻着与否,都当赶往金凤谷中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