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是那个在太薇公主面前腼腆乖巧的小公子。
睚眦必报,阴狠狭隘,这样的人,是公主的良配吗?
周瑛华才刚刚阖上双眼,便听见外边一阵喧哗,声音由远及近:“公主,求您去劝劝太子吧!”
来人撞开门扉,径直冲进珠帘纱帐里头:“公主,您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您救救奴婢的爹爹!公主的大恩,奴婢永世难忘!今世报不完,来世奴婢还给您当牛做马!”
说着话,来人“砰砰”几声,磕了几个响头。
周瑛华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又冲进来几个侍女,个个都形容狼狈、梨花带雨,哭得凄凄惨惨、好不可怜,一进门,就给她磕头,然后膝行至榻前,抓住她的裙角,泣道:“公主,求您开恩!”
称心和如意本来已经走到回廊外边,听到里边传出叫嚷声,不由得面面相觑,愣了一下,才忽然惊醒,连忙转身跑回房。
等她们两人赶到时,厢房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侍女们跪了一地。
侍女门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家中父兄的惨状,有几个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让人不忍卒听。
周瑛华站在当中,面色阴沉,眸子里怒意翻涌,电闪雷鸣。
“太子在何处?”
如意心里叹息一声:公主还是知道了。
卫泽看着常老大咽气。
常老大只有姓氏,没有正式取名,因在家中排行老大,别人都叫他常老大。他和他婆娘专管质子府的厨房采买,那可是个肥差,光靠这一项收入,常家供出两个秀才老爷,一个童生。府里的人都说,常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因为他们家下一辈肯定能考出一个戴帽子的官老爷。
卫泽很羡慕常家小子,不过羡慕归羡慕,他从来没想过要去读书认字。他是家生奴才,贱籍不能读书进举。
他成天在傅家和质子府两头晃悠,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理想,只想一天吃三顿饱饭,攒点铜板零花,买几件暖和衣裳,闲时能时不时溜出去逛一逛。
那天卫泽倚在墙根儿底下看几个闲汉耍钱,无意间撞见常家小子和菊花街的一个风流小寡妇拉拉扯扯。他知道常家小子是个读书人,不能得罪,连忙混进人堆里去,假装没看见,回府后一个字都没说。
可常家小子看见他了,当即就吓得面如土色:秀才和寡妇厮混在一起,让学官知道,肯定会革除他的功名。
怕卫泽走漏风声,常家小子回去和常老大告了一状。
自那以后,常老大处处针对卫泽。
卫泽能屈能伸,想着忍一时之气,等风头过去,应该就没事了。
可常老大却想要他的命。
厨房的厨娘们要熬制香花熟水,常老大骗他去冰窖取冰,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关上门栓,把他一个人关在窖底,想活活冻死他。
要不是那天刚好卫康在府里大发脾气,闹着要人去冰窖把傅皇后赏给他的镀金掐丝珐琅冰盒抬走,卫泽早就一命呜呼了。
常老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趁卫泽去厨房领饭,一桶噼里啪啦烧得滚烫的沸油,直接往他的头上浇下来,只要他的反应再慢一点点,那桶沸油,能够直接烫掉他的皮肉骨头。
卫泽几次险里逃生,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干脆和常老大撕破脸皮,向古板正直的管家告发常家小子行为不端。
管家却不信他的话。
常老大当着一院子的家仆,抽了他十几耳光,下手又黑又狠,差点把他活活打死。
卫泽从不认命,他假装快被打死了,趴在地上,大气都不出一声。
等常老大打累了,他一脚踹翻摁着他的几个小厮,逃到卫康的书房。
从小到大,不知为什么,卫泽从来不会向卫康求助,即使他几次差点死在常老大手上。
可能因为卫康总是一口一个小杂种的叫他。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嫉妒卫康,嫉妒到了恨不能取而代之的地步,所以更不愿意去求卫康。
唯有那一次,他实在太害怕了,慌乱之下冲进卫康的书房,打破卫康的砚台,把卫康气得暴跳如雷,命人把他捉住。
他上蹿下跳,想把人引到常家小子在外面置办的小金屋去,结果却不小心跑岔了路,钻到女眷们的宴席上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周瑛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