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药?”磨砂一般粗粝的嗓音径直打断她。
裴如意连连点头,“正是…”
话音未落,中年男子就伸出手将药包凌空抛向裴如意,也不管她接没接住,就“嘭”的一声一把关上了门。
裴如意手忙脚乱接住后,在震天的门板声里,默默把没来的及说出口的道谢咽了回去。
袅袅烟火向远方升腾,裴如意麻利的将嫩绿的莲蓬清洗完毕,切成小片,丢进锅中,再倒入泡好的绿豆和新鲜的百合,只需须臾,清香甘爽的香味便冒着热气勾人。
一墙之隔,潘文忠站在一边,一脸无奈的问道:“少爷,您今日又不用晚膳了?”
周祁安翻过一页书,几不可微的点点头,“潘叔你自己用吧,我不饿。”
片刻,周祁安看着仍站在原地不动、一脸欲言又止的潘文忠,纳罕的挑了下眉,放下书,“潘叔你有什么事想说?”
潘文忠无措的搓了搓手,组织话语小心翼翼道:“您对隔壁那丫头…”
原来是这事,周祁安风轻云淡道:“回来时遇见,随手的事罢了。”
见他态度如常,没有半分不自然,潘文忠心中稍稍放松,只是,若非那双眼睛实在与…太像了,他也不至于如此不安。
前几月与那少女不过寥寥数面,远没有今日如此近距离见到来得让人震惊,刚才出门瞧清女子眼睛的瞬间,要不是这地方是他亲自找的,周边的邻里更是被他查得一清二楚,他都要疑心这是不是那边做得局了。
周祁安对他的想法一清二楚,安抚道:“一个黄毛丫头乡野村妇罢了,潘叔何以如此上心。”
潘文忠听他语气平缓,并无半分作伪,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暗想自己是有些大惊小怪了,连连道是。
等潘文忠退下后,周祁安后仰在椅上,隔壁粥饭的甜香几乎快把他这屋淹没,他耳力聪颖,更是把少女哼歌的愉悦听的一清二楚。
这么开心?明明那会儿还跟一副要死了的模样,他不禁又回想起那双水杏一般的眼眸,润润的、软软的,方才对潘叔说随手的事,他意味不明扯了扯唇角,可能吧。只是渐渐,脑海中那双眼眸中漫上了雾一般的哀伤和痛戚,如泣如诉。
周祁安的心口猛地一窒,紧接着仿佛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似的骤然疼起来。他弯下腰,佝偻着上身,青筋暴起的手狠狠攥着扶手,以此缓解痛感。
一炷香后,周祁安才缓缓挺直身体,除了泛白的唇色,后脊濡湿的衣衫,无人知晓他方才历经了一场濒临死亡的痛苦。
他端起早已冷掉的清茶一口用下,眸色晦暗难明,分明,已经很久不会再想到那些事情了。
“潘叔”他的声音沙哑,“劳烦帮我煮点安神药来。”
潘文忠看着周祁安的脸色,忧心忡忡的急道:“您这是又犯老毛病了!?”
周祁安摆手否认,“没有,今日天气燥热,恐怕夜里有些难眠,预备着而已。”
潘文忠这才松口气,未几,又拍了下手,懊悔道:“刚才给那丫头的安神药恰好是最后一包!我这就去叫冯丹过来!”
“那便算了,夜里上门不免有些兴师动众。”周祁安意兴阑珊道,“洛水村总归有些规模,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为上。”
用了药酣然入睡的裴如意原本睡的安心又踏实,后半夜时,却再度梦到了午后的那场噩梦。
不同于午后那种清晰到让人恍惚的分不清真假的地步,可能是药的作用,这次的梦多了些朦胧感,却分毫不差的让裴如意觉得如坠深渊。
她猛然挣脱梦境睁开眼坐起来,额角布满汗珠,粗重的喘息伴着急促的心跳,眼眸中满是惊惧。好半晌,裴如意的神识才慢慢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