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跟随着老不正下了飞机,方清仍是在思考的样子,任北回眸看了看方清,又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紫黑的眼眶,无奈的笑了笑。
老不正环顾了一下,发现写着任北的牌子后,忍不住脸上喜色,“你小子,我能看到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我花了十八年等待这么一刻。”任北看不懂老不正的喜悦,也没看到老不正心中的期待。
接机的男人看了看被老不正和方清夹在中央的任北,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宽广的肩膀和结实的步伐,证明着他是名自傲的华夏军人。带有军人特有的说话味道,闷声道,“任北任少爷是吧,请跟我来。”
任北刚踏出一步,只觉肩上一重,老不正的大手沉沉的搭住了任北消瘦的肩膀,“可以温柔,但不可以卑微;可以泛舟自在,但不可随波逐流;可以品尝寂寞,但不可以沉浸黑暗;可以身形文弱,但不可以没有一身铮铮铁骨。”
任北挺起自己与健硕实在搭不上边的身躯,精致的五官变得庄重沉凝,由始至终他都不曾对于自己眼前的恩师说过什么感谢的话语,想起懵懵懂懂的幼年时,老小子教自己的第一课言论。眼神坚毅地说道,
“任小子,我不要你明白这些话,但我要你记住,你从来都不是个天才,证明你要用微笑对面所有的风雨,你也不会在任何方面登峰造极,因为你和曾经现在未来看到的渺渺苍生都一样的平庸,但唯一与他们不同的,那就是你的生命的长度有了定制,正因为这样,所以任何帮助你的人,你都不必心存感激,任何伤害你的人,你都不必特意记恨,你永远没有他们强,但你同样可以击倒他们。”
方清眼泛惊奇的看着这么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又想想任北的飞机上的惊艳身手,用奇妙的方式打破格局。方清自嘲的笑笑,自己想的并没有错,有什么样的师傅就会有什么样的徒弟,想起无情师之名,她还是忍不住立正敬礼的冲动。
任北并没有忽略方清所有的面目表情,见到她面无表情,就忍不住孩子心性,又变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调戏道:“男人婆笑笑很好看嘛,我都担心你不笑嫁不出去。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方清确实是个男人婆不假,但脸皮却出奇的薄,面露不满没好气的回答道,“方清。”
任北一脸正色的报以军礼,严肃的说道“我叫任北,下次,还请多多指教。”
机场大门几步之遥,老不正感觉自己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好似抽出什么,十八年的陪伴一夕间被分开,即时他被人冠以“无情师”的外号,他也知道自己会想念这个整天笑眯眯没正经样子给他做饭惹他生气的任小子。
暗叹一声,唤了方清,刚想转身就走,接机男子似乎有所感查地突然回头,“司令想请向天生,方清一并前往。”
向天生心生疑窦,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司令会想见到自己,嘴上又不想去问,只得迈足跟着,走出首都机场,车流来来往往,人群拥挤,一辆红旗旗舰ca7450轿车还是十分惹眼的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向天生大脑快速的运作,在混杂无序的脑海里查找着这样一位司令,一拍大腿,想起任老爷子和自己的那夜畅谈,想起了这样一位人。
三个人向车里一探头,映入眼帘的是华贵庄严的内部装饰和一位慈蔼祥和的老人,车里的老人满头白发,却散发着不逊于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气息,脸上同样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欢快笑容,向天生看到老人后,马上就与心中所想之人对上了号,立刻低头鞠躬,由心的问候一声,“贾老好。”任北虽不知道眼前老人的名讳,倒也机灵的跟着问候一声。
老人极具象征性爽朗的大笑,伸出只近代文人特有的老手,食指伸出,似嗔似怪的冲着向天生摇晃,说道,“你小子呀,我当年就说你是京都的佼佼者,怎么还跑去龙江隐藏起来了,还在怪军部当年的指令么?我为你这件事奔走过,可惜,太过艰难。”
向天生听后极其不自然地陪笑,对任北介绍道,“这位是军部参谋长,顽童司令,贾乌,贾老。”
贾乌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年轻人,特意微微探出头,特意好好看看任北,亲切的说道,“你呀,不像你爷爷我们当兵的豪迈,长得像江南女人了,哈哈,好生俊秀的小伙子,你父亲当年惊艳了二十年,这次你想再让京都震动么?”说罢,将三个人热情的迎进车中。
任北略显羞涩的说:“爷爷说,他想让京都以后和我姓任。”他十分喜欢这个没有别的身居高位老人的阴森味。
贾乌一愣,哈哈大笑,“许久不见,任老三还是那么狂,好小子,有你爷爷当年那种气魄,任家无庸才,就算仰仗着自家老头子,放眼京都的公子哥,谁敢对着老头子我说这话?”
任北微笑着回答道:“贾爷爷过奖了,任家难受这等夸奖。”
贾乌佯装不高兴的说,“我比不得那些阴谋家,你说话说得拐弯抹角的,我老人家的榆木脑袋可听不懂啊。”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贾老爷子便谈起了正题,“任老三的意思是让我为你造势,造势的时机你自己把握,我感觉现在不是时机,韬光养晦一阵子再说。你怎么看?”
任北沉思后回答道“现在我初来乍到,现在造势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没人会欢迎个外地人来这里翻江倒海,惹着他们的正常生活,等我能让我的闹腾和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话,我想我就已经造势成功了。”
贾乌深感此子眼光过人,由衷地赞叹道,“你爷爷有个好孙子,应该感谢他为孙子相中个好老师啊,天生,你这个学生可是了不起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般的毛头小子早就尾巴翘到天上,巴不得被所有人认识,好,好,好。”
贾老爷子连连感叹了三声好,越发喜欢眼前这个俊俏过了头的年轻人。
任北端坐着,眼神低垂,“如果可以,愿我一声都不会超过他。”
车里安静下来,贾乌老爷子清亮的双眼仔仔细细的在任北的身上扫来扫去,向天生冷酷无情的心,被人硬生生捅出个窟窿来,温温热热的。
任北眯着眼睛笑了笑,也不在乎打破安静的气氛,问道,“贾爷爷,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你到底因为什么会这样亲身涉险。”
向天生闻言,脸上浮起笑容,静静地看着老爷子如何作出解释。
任北的意思很清楚,你一个仅仅和我爷爷有交情的人,为什么要亲自来身先士卒来将自己家的所有压在自己身上。
贾乌听后,摇了摇头,惆怅地说道,“仅凭着今天你我短短的一段谈话,我能看出你的优点很多,聪明,但多疑,自古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不胜枚举,也许是因为你从小教育的问题,无论如何,你都得相信,有种人与人间的羁绊是可以倾家荡产的。”话语刚落,贾老爷子便慈爱地看向身旁的小辈,年少轻狂的他们,就是原来锋芒毕露的我们。
向天生和任北听后,都是一愣,向天生扪心自己确实不是什么良师,但最起码能让任北活在当下绰绰有余。
向天生看着他俩相谈甚欢,便悄悄的拉起方清准备离开,快速拉开车门,贾老爷子敛着眼睛,默默注意着身边所有的一举一动,“无情师该回来了吧,你要是还龟缩在冰城,岚欣的事怎么办,一直蒙冤嘛,回军部吧,不回来你怎么帮她伸冤,怎么让她风风光光的大葬?”提到这件事,贾老爷子自己的声音里也露出了疲态,至于向天生,尽管心里已经被伤痛麻木,但心里还是有着波澜浮动。
向天生捂着额头哈哈大笑,一扫往日的优雅,痞态尽露,“贾老爷子,我说过,我一定亲手杀了他,到时候你要站远一点看,省的溅了一身的污秽。”
贾老爷子闭上双眼,暗叹造化弄人,当年的京都福将,现在却被迫深藏,一个他十分喜爱的小辈,一个他不忍去回忆的小孙女。
向天生没有留恋的下了车,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冲着车里迈出一条腿的任北呐喊道,“老子这辈子就这么两件事放不下,你嫂子无故蒙冤,你小子的未来,这个锦囊,我不敢吹嘘能在你最危急的时候帮助你,但一定会让你感到我就在你身后。”手臂一挥,锦囊带着弧线划过,模糊了任北的眼睛,又好像告别,转身渐行渐远。
任北接到这带着温意的锦囊,温热涌上眼睑,直冲冲地下了车,缓缓的向着向天生的背影方向跪下,“老师!我会帮师娘伸冤的。”忍不住鼻子的酸意,呜咽出来。
向天生一愣,放快了走路的脚步,“我刚走你就忘了我告诉你死不流泪的话了,你这小子。。。”声音嘶哑,可惜,辰安看不到老不正脸上的失落,也看不懂老不正心中的苦涩,任北拿出锦囊,华美的绸缎上,写着老不正那与性格一样放荡不羁的草书
“再见是为了相逢时见龙腾空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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