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呢?”“跟许司官出去了,好象公子说要举行一个这个滑冰的竞技,很多人想参加但是没有冰靴。”雪盗往软榻上一趴,哼哼唧唧地说:“我的腰要断了……这滑冰看著轻松,其实真累人。”柔碧洗了脸洗了手,那汤一直焐著,喝下去热热的。杨丹还没回来,柔碧把手在热水里浸过,替雪盗揉背捏腰。“啊啊啊……轻点轻点……”“那边,再那边一点点,哦哦,好舒服……”柔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能不能别乱叫?旁人听见还以为你怎麽了呢。”雪盗扭过头来,眼泪汪汪,两颊飞红,看起来还著实有几分,咳……柔碧咬著嘴唇忍笑,雪盗这个样,让他想起下午被他连绊了十几跤的彭雁来。那家夥明明一瞪眼能吓哭小孩,却跟个面人一样,怎麽摔打也没脾气。不过,最後一下,可能是摔得重了。雪盗舒服得直哼哼,没一会儿就睡沈了。柔碧扯过被子替他盖上,听著院子里传来踏雪的声音。他先以为是杨丹回来,然後立刻知道不是,杨丹行走轻盈从缓,绝不是这样沈重的脚步声响。那脚步声在门前停下来,可是没敲门,也没离开。就听著门前的方寸之地被踩得擦擦响,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绕起圈儿来了,还越走越快。柔碧把门拉开,吱呀一声响,门里那人象是被吓得不轻,蹭得就朝後挪了一大步。“有事啊?”彭雁脸涨得通红,忽然伸出手,把自己紧紧攥著的那个小包往柔碧手里一塞,撒腿就跑。“喂──”柔碧喊了一声,彭雁堪堪跑到院门,忽然脚下一滑,重重又摔倒在雪地上,不等柔碧再出声,他迅速的爬了起来继续跑,几步就消失在了柔碧的视野中。柔碧把手里那个带他体温的布帕包解开,里面是一只异常精致的镯子,金色的环钩上系著玉铃铛。雪盗听著门响,含含糊糊地问了声:“公子回来了?”柔碧走进屋里来:“没有,你睡你的。”雪盗的脸在枕上蹭了蹭,长长地舒口气:“准又是下棋下忘了时辰了。”“下棋?”“许司官好象也很喜欢下棋的,我在他那儿见过棋盘……”雪盗打个呵欠,小声嘟囔:“不过北樗这地方,想找个下棋的对手也不容易啊……”柔碧掀开帘子望著外面的茫茫夜色,把那镯子举高了来看。金玉轻轻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脆响。雪盗觉得上下眼皮象是黏在一起了,费力的挤出句话:“你也睡吧……公子要真下棋上了瘾,都能下一夜。”柔碧答应了一声,把那个镯子又包了起来收好,脱了外袍钻进被窝。被窝已经让雪盗暖得热烘烘的,两个人枕在一个枕头上,雪盗嘴里又咕哝了两声,柔碧也觉得困意一阵阵漫上来。他睡的浅,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响了一声,急忙翻身坐了起来。杨丹在门边说了句:“你们别起来了。”柔碧披上棉袄出来,替他倒茶打水,一个接一个的打呵欠,看来憨态可掬。杨丹在他头上揉了一下:“你快去睡吧,我自己能行。”“我和公子睡。”柔碧眯著眼笑,踢掉鞋子,一头扎在杨丹的榻上,懒懒的翻了个身儿,不一时便听到他呼吸变重变缓,已经睡著了。杨丹想,许是白天都累著了。他也觉得倦了。他还是不太适应北樗这里的气候,在屋外的时候,人都快冻成了石头,热气还没来及呼出去,仿佛已经变凉。屋里当然是暖的,从极冷的屋外走到屋里头来,人一瞬间就变得柔软的,软得仿佛将要化掉。他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梧桐城。他和父亲的家乡,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在那里待一生也不会离开。那里最多的就是树,各种树,春天的时候视野里全是花。他和淮戈会躲到树上的小屋里头,梧桐树开的花是雪海一样的粉,带著甜蜜的香气。花朵盛开过,便会落下来,地上会厚厚软软的积一层桐花。捡起来尝尝尾部,很甜,那是梧桐花的花蜜。他梦见自己正弯下腰去,手指刚要捡起一朵梧桐花的时候,忽然间狂风大作,树上的地上的花被风吹得狂卷四散,一瞬间,他身旁什麽也没有了,没有树,没有花,也没有了那暖融的春意。杨丹忽然间醒了过来,一阵心悸,背上全是冷汗。外面又起了风,刮得窗扇格格作响。________嗓子消肿了,但是吃菜的时候,咸味和辣味还会觉得很疼──天气好热大家注意身体。翔第二部26-3“公子?”“我没事。”柔碧的手捻下他的袖子:“这是怎麽了?”杨丹的内衫潮而冷,柔碧下床去拿了一套新的内衫来给他替换,又用托盘端了一杯茶来。“公子再睡会儿吧?”“不睡了。”柔碧拿了衣裳过来服侍杨丹穿衣起身,雪盗也起来了,有点焉头巴脑的,揉著眼说:“你们起的真早──你怎麽跑这屋来睡了?”“你打呼。”“我打呼?”雪盗疑惑地摸头:“我怎麽不知道?”“你睡著了怎麽会知道?”雪盗想不明白,也许自己昨天真的打呼了,当然睡著时是不是打呼自己是不知道的。他出去一会儿,端了早饭进来,瞅了一眼柔碧,小声说:“我怎麽会打呼呢?公子,我要不要吃点药?”“吃这个药做什麽。”杨丹只消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柔碧又在逗他了,雪盗平时也很机灵,可是到了柔碧面前,这机灵劲儿就不够用了。早饭之後杨丹静坐了一会儿,柔碧和雪盗两个守在门外,倒是破天荒的都老实下来。柔碧轻声问:“公子就这样坐著,怎麽会有办法能知道帝都的情形?”“公子和杨宫主之间,有,那个……”雪盗偏头想了想:“灵犀,对就是灵犀,虽然离著挺远的,不过公子也能知道那边是不是安好。”柔碧睁大了他好看的眼睛:“那杨宫主和公子能在心里互相说话?”“哪有那麽神,就是,能知道杨宫主那边好不好。公子只是说,如果是担心忧急,又或是生病虚弱,那人的心绪啦灵力啦什麽的,都会与平时不同。”这边两个人隔著门小声说话,里面杨丹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父亲刚才也对他的探知有了感应,有一瞬间,两个人的识海似乎连接了了起来。父亲那边平静祥和,并没有什麽异样。“公子怎麽样?帝都那边?”杨丹微微一笑:“没事儿,多半是我自己吓自己。”“呼──那就好。”雪盗长长的松了口气:“公子就是太担忧了。帝都太平著呢,能有什麽事啊。”“嗯,我就是有些担忧,爹爹的身体有旧伤,到了冬季总得多当心……”心病一去,整个人都轻松多了,杨丹心情大好,揉揉雪盗的头发:“你今天还去不去滑雪了?”雪盗头一昂胸一挺:“去!怎麽不去!滑雪有什麽难的,我都能飞,难道这滑雪还学不会了?”柔碧偏过头去笑,雪盗眼一瞪:“你笑什麽?我说的不对?”柔碧忍著笑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你说的很对,做人就该有这样的志气。”舒君过来的时候,就见著两个侍儿在廊下嘻嘻闹闹,一个捏了雪团要打,一个就躲,那雪团不知怎麽脱了手,就朝他飞了过来。舒君抬手,准准地将雪球接住。一阵冰凉沁心,雪盗已经看见了他,忙过来道歉:“舒公子,真是对不住。您找大人?”“是,劳烦代为通禀。”屋里头杨丹已经听见,说了句:“请舒公子进来吧。”雪盗洗了手端茶上来,舒君正和杨丹说赶火节祭祀的事,等正事说完,舒君笑著说:“大人是头一次在北樗过冬,赶火节的来历可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