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珞红了脸,秀美的额头上泛起薄汗,绞着手指,委屈的看向宜珈,左右不敢得罪谢氏和老太太,半响憋出一句,&ldo;妹妹想是听岔了,一时心急,还请姐姐大人有大量,别跟妹子计较。&rdo;
宜珈扫了眼四周躁动的人群和尴尬的宜珞,朝谢氏望去,谢氏朝她点点头,宜珈拉着长寿和平安想往屋外头走。
&ldo;慢着,&rdo;一名妇人出声阻止,&ldo;六姑娘想把那两个乱贼逆子带到哪儿去?&rdo;
平安握着宜珈的手一紧,长寿不明所以的看向宜珈,宜珈回握他们,挺起胸膛,杏眸圆睁,质问那名妇人,&ldo;乱贼逆子称谁?既入圣人之家,便应谨言慎行,怎可胡言乱语,欺凌弱小?何况尔等有何证据呼之为贼?圣上一日未断,他们便是镇西将军之子、忠烈后嗣一日!孔孟之家,诗礼传承,最看不起的便是落井下石、陷害忠良之徒!&rdo;
&ldo;珈儿,不得无礼,&rdo;谢氏出言制止,眸子里却并未露出半分不满,&ldo;对方是长辈,不和你小辈计较是人大度,什么陷害什么乱臣,是一家人该说的话么?还不给人赔礼去。&rdo;
那妇人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涨得紫红,谢氏那是拐着弯儿骂自个儿为老不尊、和小孩子计较,这话还说得冠冕堂皇、抓不出一丝错来,妇人气呼呼的看宜珈假惺惺地认错,腮帮子鼓地更高了!
&ldo;我儿性子急,话中有得罪各位嫂姨的,还请大家别和她小孩子计较。&rdo;谢氏服了服身,接着说道,&ldo;不过她话却没说错,符家一天没定罪,长寿和平安便一天是忠烈之子,我这个外婆便保着他们一天!谁想动他们,先过我这一关。&rdo;
谢氏温良半辈子,这一刻迸发出的霸气却让人不由得记起她不折不扣的将门虎女身份,她环视四周,将门的气势生生压下了这群女人,沈氏唬了一跳,吧唧吧唧嘴,还是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ldo;可这孩子他姓符不姓孟啊,凭什么要我们养,要是他爹真反了,难不成还要我们给陪葬不成?&rdo;人堆里忽然冒出一句,立马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老太太的凤首拐杖敲在地上,她伸手向长寿和平安招了招,两个孩子乖乖的走到她身旁,老太太慈祥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笑道,&ldo;像,和琼儿真像!&rdo;
长寿许是被那群姑婆吓着了,把头往老太太怀里埋去,老太太拄着拐杖抱着曾孙,静静环视四周,将那些所谓的亲人的嘴脸一一看过,拐杖触地发出脆响,&ldo;他们不姓孟,可他们的母亲是我孟家女儿、骨肉至亲,他们不配得孟家护佑,莫非将来你们的女儿孙女之血脉也不得入我孟氏门楣?&rdo;
众人闻此言,脸色几变。闵氏抱着外孙的手不由收紧,小婉儿有些难受,使劲挣扎,闵氏听的心里发颤,手上抱得更牢,小女孩儿&ldo;哇&rdo;地尖叫出声,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屋里,令人侧目。闵氏惨白了脸,不知所措的抱着婉儿,垂了头再不敢言语,毕竟今日长寿和平安不得母族庇护,明日婉儿有所差池也是一样的下场,唇亡齿寒,这道理她终是懂得。
老太太搂着长寿,看着平安,末了仰天叹道,&ldo;罢了罢了,天底下多的是贪生怕死之徒、无情无义之辈,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我孙儿不怕,孟家容不下你们,老婆子我总还是要护着琼儿的骨血,不能叫孟家女儿在外头寒了心!走,跟着曾外祖走,你们不姓孟,婆子我也不姓,我个老婆子养自己的曾外孙,看哪个还敢乱嚼舌头!&rdo;
说罢,老太太拉着两个孩子,吩咐了下人收拾行李就要往外头走,闵氏和沈氏吓得不轻,赶忙跪下来连声央求。宜珈瞥了眼谢氏,但见她娘不动声色,不发一言,只理了理鬓发,快步上前扶住老太太一道儿往前走去。
宜珈心中有数,转头吩咐小丫鬟,&ldo;让杭白将我梳妆台第二格抽屉里的八宝盒取出来,再简单收拾几件衣服一并带来。&rdo;小丫鬟点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说完,宜珈便小步追上前,跟在谢氏身后,左右孔氏和崔氏也都跟在婆母身后,三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闵氏和沈氏呆愣在地,想追上前去,却又怕被赶回来丢人,半响没个决断。七姑娘宜珞欲要咬碎一腔银牙,最后没了辙。索性摔了帕子朝前殿跑去,找祖父、父亲搬救兵去了。
一行女眷竟就这样通行无阻地出了孟府后门,老太太屏退了一众孟家女婢,只领了几个主子上了侯在府外的马车,车轮辘辘,两辆马车渐渐驶离,身后是那高耸巍峨的孟氏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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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珈领着长寿和平安跟着老太太坐在第一辆马车上,手里拿着杭白刚送来的盛唐牡丹八宝盒。老太太眯着眼似在休憩,平安脸色凝重、闷闷地坐在一旁不声不响,倒是平安年纪小,性子活泼,眼巴巴地看着宜珈手里的盒子‐‐好好看的匣子!
长寿虎头虎脑地样子十分可爱,宜珈抿嘴浅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长寿见姨姨对他笑,便虎了胆子把手伸向八宝盒,啪叽一声扭开了盒子,之后张大了小嘴成了&ldo;o&rdo;字型。
平安看弟弟傻呵呵的表情,不由皱了眉,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立时也跟着一呆,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姨。
宜珈笑嘻嘻,摸了摸长寿的圆脑袋开玩笑道,&ldo;出门在外岂能无傍身之物,放心,小姨足够养你们个十年八载的。&rdo;
再看那盒子里,金光四射的堆着一小摞金条金鱼金疙瘩,底下放着厚厚一沓子银票,看数额足有近千两之多,小门小户一辈子都吃不完,难怪俩孩子瞪大了眼睛。
长寿咽了口唾沫,二了吧唧的问宜珈,&ldo;姨姨偷东西,好多金子……&rdo;
话没说完,就被宜珈一掌拍在头顶,&ldo;胡说,这些都是姨姨自个儿存的赚的,小没良心的,姨姨养你,你还怀疑我!&rdo;
长寿委屈地扁了嘴,自己揉脑袋,泪汪汪地看向宜珈,宜珈叹了口气,卖萌可耻……
老太太见几个孩子这么闹腾,睁开了眼,就见宜珈领着两个孩子做游戏,心里不由一动。三个嫡出的孙女里,对于宜珈,老太太关注的最少,宜琼和宜琬从小养在身边,老太太自是更加亲切,这个小孙女在她印象里一直还是个黏着哥哥姐姐的孩子,如今却已长成会保护外甥有担当有想法的大人,心头不禁百感交集,语气也放软了,&ldo;珈儿,你是孟家子孙,不该跟着我们出来的,对你的将来不好。&rdo;
宜珈有些惊讶,挠挠下巴,&ldo;琼姐姐在外头奋战,她的孩子管我叫姨,我要是不管不顾任由他们流落在外,等大姐回来肯定就不认我了,便是普通人家也断没有让孩子在外头单过的道理。&rdo;她转过身来,直对着老太太,&ldo;更何况长辈在外,小辈怎可不随侍在旁?奶奶你可别赶我回去呀!&rdo;
老太太被她一句&ldo;奶奶&rdo;叫软了心肠,慈祥地拉过她的手,&ldo;不回去,不回去,咱一家人好好的在一块儿。&rdo;
祖孙俩拉进了距离,老太太也关心起宜珈来,指着那匣子金块说道,&ldo;快收起来,自己的小金库自己存着,奶奶可用不到你的嫁妆。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尽存了这么些东西?&rdo;人家姑娘小姐的,满匣子的首饰珠宝,怎么她家这个就爱存俗气的金条银票呢?费解啊费解。
宜珈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瓜,上辈子小农思想作祟,经历过通货膨胀的孩子看啥都不如黄金保值……
马车很快驶到了一个小院落,三进的宅子,位处城南小巷子里,十分的幽静,院子似是常有人打扫,很是干净整洁。
一行人下了马车,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朝老太太走去,&ldo;哎呦,这不是老夫人么,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呀!&rdo;
老太太一番解释,原来这宅子是老太太的父亲当年给她置办的嫁妆,几十年过去了一直维持地井井有条,里头的奴仆也是老太太娘家的老人,牢靠可信。眼前这妇人便是内院管家,叫王婶。
几位女眷都分得了住所,院子较小,谢氏侍奉孟老太太住了主屋,孔氏和崔氏住在左侧院,宜珈带着两个孩子留在右侧院,众人距离相近,方便照料。
宜珈带着平安和长寿刚整理完了新屋,忽然窗户处&ldo;噗啦&rdo;一声,似是有东西撞了上来,宜珈就听外头王婶惊呼,&ldo;呀,哪儿来的大鸟!&rdo;
宜珈一把推开窗户一看,大白和小白尽然跟到这儿找她来了,刚才便是大白一猛子撞在窗上,想引起她的注意,小白高高的盘旋空中。大白看见宜珈,小眼睛一亮,扑棱着翅膀站在窗台上,傲娇的抬起小脑袋,响亮地鸣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