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鸰这才明白了他的来意,笑容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温暖,“劳你挂怀,他并不是什么歹人。”
“那就好。”张远点点头,恍惚间竟将松子仁丢了,转手往嘴里塞了几颗松子壳,咬下去险些硌掉大牙。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却叫他回过神来,忙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又说起正事,“对了,后日我们福园州有大集,算来是年前最后一回了,也有灯会甚的,许多江湖耍把式卖艺的,你不带着娃娃去瞧瞧热闹么?”
民间一般每五日便会有集市,而毗邻的村镇之间更会默契的错开,如今黄泉州是逢五逢十,福园州便是逢六逢一,只差一日。
“这可不巧了,”展鸰有些为难地说,“前儿诸小姐才请我们去黄泉州玩儿呢,说好了要在城中停留两日,怕是赶不及。”
“是么?”张远张了张嘴,“那可真是不巧了。”
两人沉默片刻,正巧外头又来了一波客人,张远只觉干坐尴尬得很,顺势起身告辞。
“不多坐会儿了吗?”展鸰起身送客,又热情的抖开两张油纸要打包,“带点松子和瓜子吧,也给赵兄弟尝尝,多少是个意思,下回我弄核桃!”
本就是来探望的,哪儿好意思吃着还带着呢?张远推辞一回,到底……功夫不如人!
他既惊讶且郁闷,整个人都懵了。
我,我还比不上一个姑娘?
张远少年老成,并非什么轻狂之辈,可也知道自己一身本事在这沂源府内外也算小有名气,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坐到总捕头的位置,哪成想今儿竟连包瓜子松子的都推不掉!
也不知展姑娘怎么弄的,瞧着轻轻巧巧的,也没用什么力气,可往自己手臂上面这么一挡一带,他就动不了了!然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怀里被丢进来俩结结实实的大纸包……
“展姑娘留步吧,也不是外人了,啊,走,我走了啊。”张远有些艰难的回神,脑子一时半会儿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觉得这么些年来的意气风发都有点儿凋敝。他刚说完,迎面便碰上带着展鹤进来的席桐,两人俱是一怔。
席桐瞧了瞧后头跟出来送人的展鸰,再看看神色复杂的张远,眼睛微微眯了下,不动声色的将展鹤推过去,主动道:“我送送他吧。”
展鸰点点头,“也好。”
这俩人也是挺有缘分,席桐之所以能顺利找过来还是托了张远他们的福,或许也有什么话说呢。
再说席桐和张远,一人牵马一人步行,出去大半里地都没说一句话,气氛凝滞又沉重。
再送可就不像话了,张远停住,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同展姑娘,究竟什么关系?”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觉得不大自在,无缘无故的,问这些作甚?
席桐却一点儿不惊讶的样子,“战友,生死之交。”
他这么说,张远就越发茫然了,连蒙带猜的问:“你的意思是,你们都为国效力?”
这会儿可没什么“战友”的说法,不过一个“战”字他还是听得懂的,战友,便是作战时的友人?
不等席桐回答,他先就摇摇头,“不可能,从中央的禁军到地方厢军,再到特殊时期新编的番军及各处衙门要办,哪里有女人当差的事儿呢?更何况似展姑娘这般武艺,这般的能耐,但凡露出点苗头,只怕也早传遍了,怎可能至今依旧籍籍无名?”
得亏着当初头回见面的时候没轻举妄动,不然……这脸算丢大了。
席桐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明面上的未必是全部,这世上总有些东西见不得光。”
“你的意思是?”张远的呼吸都急促了,眼睛微微睁大,“是秘卫?”
相传圣人手下有一支神秘力量,从不现于世,可却叫许多人闻风丧胆,人们往往以“秘卫”之名称呼他们。
据说秘卫中的每名成员都身怀绝技,神出鬼没……
莫非?!
张远越想越多,而越多便越觉得可怕,再扭头去看“一家客栈”时,眼神都不同了,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若果然如此,那,那这家客栈或许并非单纯的客栈!
是了,黄泉州与福园州地理位置特殊,连接东南西北,虽非兵家必争之地,可亦是连接多处重要州府的要道,圣人如何会放松对这里的监管?
要这么说……
张远想的迷迷糊糊的,机械的整理了下马鞍,刚准备翻身上马,却忽然听后面的席桐来了句:
“假的。”
“什么?!”
心绪翻滚的张远一个没留神,险些踩空马蹄铁摔下来,踉跄着抓紧了马鞍才站稳了,然后满脸难以置信的扭回头去。